专栏 姑苏好风光

总第158期

让自己满意,比让别人满意更重要。

姑苏好风光。至少对我这个外来客而言,这个吴侬软语、巷弄庭堂缀出来的地方,实在是好风光。

我最初是冲着评弹去的。住的地方,是平江路的一个青旅,这里条件确是简单,甚至有些简陋,躺在床上都能清清楚楚地拢到隔壁的嬉闹声。

可这个墙上挂着过往住客亲笔画下的赠画、门上有和我五六岁时认认真真画下的东西一般的画作的地方,我实在是喜欢极了。

到这儿的第一夜,我们在不知道是何处的情况下,逛完了平江路。

出院便是细碎的青石路,隐约听得到远处哪家旗袍店放着评弹曲调,店门旁那倚着的女子着个浅紫的旗袍,开口说话的声音直教人想起了一旁卖着的海棠糕和米酒。我却是听不懂说些什么,可那声音和语调总是叫你只想阖眼躺在摇椅上,一梦三十年。
一瞬间你只觉得,仿佛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平平常常却又已是尽数美好。
翠波流光,圆月淡,小舟慢,夜河不动柳萧萧。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今日我去听了评弹,在观前街的聆韵社。我们赶着细瘦小雨去的,大抵是因为周一又刚好在上班的时间点的缘故,自始至终,只我们这一桌。先生约莫四五十岁吧,步伐不紧不慢,自己拿着弦子,换个利落浅灰长袍。

他的声音仿佛……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比喻了,是温和的,江河般安逸,姑苏的口音让人总想浸在里面。一面慢悠悠介绍着评弹,一面瘦长手指拨弄几下弦,我已记不清前两曲的名字,只记得我点的那首《莺莺操琴》,和瓷杯里打着转儿闪着光的碧螺春。

母亲说,他从台上下来,便见得出年纪了,可在台上,浸茶的嗓音悠然唱着弹词的时候,你只觉得,年岁和时间一瞬间为他让了路。

窗外雨不绝。

匆匆忙忙向家中走去的发色斑驳老妇人,手里勾着简单几个袋子,声音细碎;下班的母亲俯着身看着商贩拨动杆秤,操着干净的口音议着价钱;瓦片屋檐向下一滴滴碎着雨。

我也去了园林,网师园,如介绍和想象的一般好看。沧浪亭也却乎是“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母亲说,不是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都是美好的。我却甘愿相信每一个幸或不幸的人、每一个知名或无名的地方都如我最初认识的一样美好。甚至是每一双颤巍着乞讨的手、每一个陌生却愿意给予我援助的人、每一个不经意冒犯到身边人的人,都没有那些阴暗私心,全都是一片干净美好。

如何教他不辜负好风光。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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