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
龚自珍(1792年8月22日清高宗乾隆五十七年七月初五-1841年9月26日清宣宗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二日),字璱人,号定庵,晚年居住昆山羽琌山馆又号羽琌山民。仁和(今浙江省杭州市)人。清代思想家、诗人、文学家和改良主义的先驱者。道光九年(1829年)进士,曾任内阁中书、宗人府主事和礼部主事等官职,主张革除弊政,抵制外国侵略,曾全力支持林则徐禁除鸦片。道光十九年四月(1839年6月)48岁的龚自珍辞官离京南归,途中百感交集,写下了许多激扬、深情的忧国忧民诗文,这便是著名的《己亥杂诗》315首。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春,龚自珍执教于江苏镇江丹阳云阳书院,三月,父亲龚丽正去世,龚自珍又兼任了原由其父主持的杭州紫阳书院讲席。夏末,他曾写信给江苏巡抚梁章钜,准备辞去教职,赴上海参加反抗外国侵略的战斗。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二日(1841年9月26日)突暴卒于丹阳。他的诗文主张“更法”、“改图”,揭露清统治者的腐朽,洋溢着爱国热情,被柳亚子誉为“三百年来第一流”。著有《定庵文集》,留存文章300余篇,诗词近800首,今人辑为《龚自珍全集》。
《己亥杂诗·其一二五》
过镇江,见赛玉皇及风神雷神者,祷词万数。道士乞撰青词。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王若水点评:
道光十九年(1839年)是己亥年,48岁的龚自珍辞官离京南归,途中感时伤事作《己亥杂诗》315首,这是其中著名的一首。他在自注中说,路过镇江,见当地赛神,人们虔诚地祭拜着玉皇、风神、雷神等天神。有道士认出了龚自珍,恳请大文人为天神写篇“青词”。“青词”:亦作“青辞”,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要求形式工整和文字华丽。龚自珍一挥而就写下了《九州生气恃风雷》这首诗。
诗中“九州”指中华大地;“生气”指生气勃勃的局面;“恃”是依靠;“风雷”指风雷激荡般的巨大力量;“喑”是哑的意思;“万马齐喑”比喻社会政局毫无生气。全诗是说:只有风雷激荡的巨大力量才能使中华大地再焕发勃勃生气,现在朝野臣民噤口不语终究是一种悲哀的局面。我奉劝上天能重新振作精神,不要拘守一定规格降下更多的人才。
道光年间,清朝官场日趋黑暗,政治凋敝,已亥年诗人辞官返乡,途中感于清朝朝庭对人们的思想压抑、束缚人才的情况,就眼前赛神会的神仙形象,巧妙地联系到“天公”、“风雷”进行构思,作此诗表达了变革社会的强烈愿望。
《己亥杂诗》是诗人创作的一组诗集,共315首七言绝句,组诗中写了平生出处、著述、交游等,题材极为广泛,或记事,或抒情,其中颇多借题发挥的咏怀和讽喻之作。程金凤评赞说:“行间璀璨,吐属瑰丽”;“声情沉烈,恻遒上,如万玉哀鸣。”龚自珍生活在鸦片战争前夕,他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主张改革内政,抵抗外国侵略。作为近代学术思想启蒙学者的诗人,其诗开拓新宇,气势磅礴,色彩瑰丽,影响清末诗界革命派及南社诗人。“同光体”首领沈植称之为“奇才”,以为“定庵之才,数百年所仅有也。”
《己亥杂诗·其五》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李都蔚点评:
这首诗是《己亥杂诗》的第五首,写诗人离京的感受。龚自珍的诗擅长于将常见的景物变得虎虎有生气,动人耳目,唤起不寻常的想象。这首诗中虽是描写落花这种能引起伤感的衰败景物,却能将它变为无比壮丽的景象,高出寻常的想象之外,从衰败中看出新生来。诗中虽然载着“浩荡离愁”,却表示仍然要为国为民尽自己最后一份心力。
诗的前两句抒情叙事,在无限感慨中表现出豪放洒脱的气概。一方面,离别是忧伤的,毕竟自己寓居京城多年,故友如云,往事如烟;另一方面,离别是轻松愉快的,毕竟自己逃出了令人桎梏的樊笼,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里另有一番作为。这样,离别的愁绪就和回归的喜悦交织在一起,既有“浩荡离愁”的忧思,又有“吟鞭东指”的豪气;既有白日西斜的感伤,又有广阔天涯的胸怀。这两个画面相反相成,互为映衬,是诗人当日心境的真实写照。诗的后两句以落花为喻,表明自己的心志,在形象的比喻中,自然而然地融入议论。“化作春泥更护花”,诗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鸦片战争爆发后,他多次给驻防上海的江西巡抚梁章钜写信,商讨国事,并希望参加他的幕府,献计献策。可惜诗人不久就死在丹阳书院(年仅50岁),无从实现他的社会理想了,令人叹惋。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诗人笔锋一转,由抒发离别之情转入抒发报国之志。并反用陆游的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落红,本指脱离花枝的花,但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东西,即使化做春泥,也甘愿培育美丽的春花成长。不为独香,而为护花。表现诗人虽然脱离官场,但依然关心着国家的命运,不忘报国之志,充分表达诗人的壮怀,成为传世名句。
这首小诗将政治抱负和个人志向融为一体,将抒情和议论有机结合,形象地表达了诗人复杂的情感。龚自珍论诗曾说“诗与人为一,人外无诗,诗外无人”(《书汤海秋诗集后》),他自己的创作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