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普林著《鹧鸪声声》第二十六章 鹧鸪声声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鹧鸪声声
甯普林
第二十六章 鹧鸪声声
小车在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上飞奔,两边的山、树和村庄好像从昨天的阴霾中冲了出来,迅速地窜过,太阳照着大雨洗过的原野,格外清新鲜明,这天的变化太无常了,昨天阴沉得可怕,今天又满面笑容了,真是天心难猜,说变就变。
余副局长坐在小车里心情复杂,心想自己的晴天终于来了,盼望调动已有时日,他是想蓝天宾馆应该放手了,时间太长了难免不出问题,尤其是王飞手中的光碟,如果我已调走,她也不会揭发我了。现在调动已是晚了点,王飞已死了,不知老许死没死,这两天办丧事很忙,那酒大概还没喝,希望贺姐把它忘了,那是个多么讲义气的人呀!现在我已调走,一切事都没有了。
但又想到,今天到省厅去是不是反省呢?是不是已被人告发呢?不是,一来他们没这么快就查清了,二来从廖厅长讲话的表情上看,是真切而热忱的,伍局长还向我表示了祝贺,从他们的言行中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心里还是不踏实。于是就向廖厅长寻话说,探探口风。
他说:“廖厅长,这一次省厅组织工作组,打算怎么进行工作?”
“你这人性子真急呀,你知道性急喝不了热米汤吗?”
“我这个人干工作向来是这样,老习惯了。”
“这事急不来,我也说不清,到时候再说吧。”
廖厅长立刻就关了话门,两人各揣着的心事随着车轮的滚动而翻滚,一个想这次赴省厅是福还是祸呢?一个想着快点到,不让他产生怀疑,防止他狗急跳墙,生出异端。终于到了,这个多小时的车程,好像走了一天。车开到了廖厅长办公室门口。
“下车吧,余副局长,先到我办公室坐坐。”廖厅长做出很客气的样子。
余副局长与廖厅长来到办公室。
“小刘,倒两杯茶来,”转过来对余副局长说,“请坐吧。”
这时从后面走出三个武警,两个抓住了余副局长的双手,另一个摘了他的手枪,扣押了身上的手机,捋下了手指上的金戒子,连同钢笔和钥匙都扣押了。
廖厅长说:“余文彩,现在用不着这些东西了。”
余文彩的脸立刻刷白了,瘫倒椅子上说:“厅长,这是怎么回事?”但心里知道已被告发。
“怎么回事要问你自己了。”廖厅长严肃地说。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你心里明白,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除了每天上班,另外没干什么呀!”
“只上班,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干过。”
“老余,你是懂法的,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我没干过什么亏心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就请看录像吧。”
余文彩看到自己与王飞的裸体录像后,把头偏向一边。
“怎么样,还挺浪漫的。”
“厅长,我过去在生活作风上是有点问题,所以就上了她们的当,让她暗制了这个光碟,受到了她的要挟和勒索,我也吃尽了苦头,我已彻底改进了。”
“那女的叫王飞是吧,你还专门上报过她的先进典型材料是不是?”
“是,她原先做过'鸡’,扫黄打非大运动时,就地安排在蓝天宾馆就业,能力还可以,后就提升为住宿部经理了。”
“以后你没有缠过她?”
“没有。”
“她现在在哪里?”
“后来她自己办了个雅苑健康楼,前天,她在市府开会回来出了车祸,连车带人栽入了河里死了。”
“肇事车查到了吗?”
“此案交警队的人正在查,雅苑健康楼的人认为是同行多嫉妒,是被人谋害的,他们又向刑警队报了案,也在调查之中。”
“肇事司机找到没有?”
“我不知道。”
“肇事司机是谁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
廖厅长拿出半瓶五粮液酒说:“这酒是你买的吧?”
“不是,我什么时候买了酒送你,我从来不向任何人送礼。”他一看到酒就知道老许已经死了。
“余文彩,别装了,我没时间和你捉迷藏,你自己先想想,想清楚了再向他们讲清楚。”转对武警说:“小刘,把他押下去!”
三个武警向余某出示了拘留证,叫他签字,余某见三个威武的武警站在面前,不敢不签。武警接着给余某上了脚镣手铐,把他押送到就近的看守所,关进了全封闭式的黑屋里。余文彩立刻意识到把自己定为死罪了。
余文彩想,王飞已死,现在老许也死了,我死不承认,让你去查吧。贺金花没死,我和她也不过是生活作风上的问题,那酒是柳经理送去的,我始终不承认下了毒,柳经理与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一翻船两个都得死,他也有条人命,他的情妇殷霞也是不明不白死的,如果他揭发我的受贿和酒的问题,他也有行贿罪,也有人命案,相信他禁得起调查的考验。
余文彩在黑屋里胡思乱想,无法入睡,屋内有股令人窒息的霉味,老鼠子吱吱地叫个不停,身上时而受到虫咬,痒得发疯,这大概是饿急了的跳蚤和臭虫,蚊子在耳边嗡嗡示威,不叮他的手便叮他的脸,令他拍打不赢。小屋里除一张硬板床和一个便桶外,什么都没有,为防止罪犯自杀,室内电灯都没安装,简直分不清白天黑夜。余某在家里何等舒服,还时常泡泡妞,从天堂一下堕入地狱,使他怎么想得清楚,怎么睡得着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但也不过是从探视窗的四方小孔里透进一点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余文彩下了床,在这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里拖着镣铐踱着步,在里面从探视窗的小方孔里向外望望,但只能看到对面的墙壁,另外看不到什么,现在想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人都成了奢望。突然门锁响了,屋里骤然一亮,两个武警提着水桶和饭盒说:“洗脸吃饭。”余文彩拖着叮当响的脚镣走到门口,洗了把脸,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摆在地上。余文彩喝了几口稀饭,吃了一个馒头就不吃了。
武警问:“不吃啦?”
“够了,请问我家来人吗?”
“来啦,这是你孩子送来的衣服,快换了吧,你老婆在外面等着帮你洗呢。”武警帮他打开了脚镣手铐,换了衣服,又重新锁上,提着水桶饭盒走了,把门外的一点亮光也夺走了,余文彩又处在阴暗郁闷之中。
门外传进话来:“想好啦就喊我们。”哐当一声落了大铁锁。
就在余文彩被抓的同时,武警通知了他的家属,并搜了余文彩的家。余妻和他孩子立即来到省公安厅,廖厅长接待了他们。
“你们来啦,告诉你们,余文彩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你们要有心里准备,你们也可以帮助他减轻罪行,把你们知道他的犯罪事实说出来,或写信劝他尽快交代,争取从宽处理。”廖厅长严肃地说。
余妻一个劲地哭,余的孩子说:“厅长,我们能不能与他见一面,能不能让我们自己送饭?”
“不行,他现在不能与任何人相见,要改善生活,你可以在我们的食堂里买好,由我们的人送去。”
余妻母子没法,只得在离看守所较近的地方租了个房间住下,以便打听余某的消息和帮他洗衣服。
余某在黑屋里想了两天,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对前来送饭的武警说:“我想找廖厅长谈谈。”
“想好啦,我们有专人接待你,厅长哪有时间过问每一个案子。”
于是把余文彩带到了看守所的预审室,坐上审讯椅,对面桌前坐着审讯员和记录员,桌上摆着录音机,两个武警站到余某背后。
“余文彩,想清楚没有,想清楚了就说吧。”
“我愿交,我作为一个国家干部,公安局副局长,没有认真改造思想,禁不起大气候的考验,竟混迹于糜烂淫风之中,与一些野鸡鬼混,只所以被王飞暗拍了不堪入目的裸照,被她要挟,不得不请蓝天宾馆给她安排了个住宿部的副经理,给她加工资,还给她写先进典型材料。给党和公安队伍的形象抹黑,在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我有罪,我应当承担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和法律的惩罚。”
“说完啦?”
“说完啦。”
“余文彩,你放明白一点,我问你,王飞是怎么死的?”
“他是车祸死的,交警队已立了案,请你们去问他们吧。”
“余文彩,雅苑健康楼的司机许登科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你可以到雅苑健康楼去调查。”
“那两瓶五粮液酒是你买的吧?是你托柳经理送去的吧?”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我在酒店里买来原封未动,你们可以向酒店和柳经理调查。但是我不知道那酒变质没有,能不能喝,因为我没有开瓶检验,也不懂酒行。”
“看来你还没想清楚。你看一下记录签个字吧。”
余文彩签了字,又押入了黑屋。廖厅长看完了审讯笔录,说:“看样子他一时不会承认犯罪,让他尝够黑屋的滋味再说,你们先到新城去调查吧。”
专案组的人来到雅苑健康楼,找到了贺金花与王红卫进行了调查,并作了谈话笔录,其内容和他们在省厅报案时讲的差不多。
接着由市公安局出面,把蓝天宾馆柳经理带到了市公安局,由伍局长与柳经理谈话。
伍局长说:“柳经理,今天请你来协助我们调查余文彩的一些犯罪情况,请如实反映。”
柳经理说:“我对他不了解,要我谈什么?”
“谈谈你与余文彩的关系吧。”
“我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照顾了一些吃喝生意而已。”
“仅仅如此吗?王飞生前留下了录像光碟你知道吗?”
“知道,我听余副局长说王飞手中有张光碟,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我告诉你吧,王飞为摆脱余某和你的控制,暗拍了这盘黄色影碟。其内容有余某与王飞的性行为镜头,有余某与蓝天关系方面的谈话。你要放明白点,余某已关入省公安厅看守所的黑屋,你讲真话,对你有好处,不讲真话,不配合我们弄清事实,那就请你也到省厅去看录像。到那时,你应该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罪,希望你把所知道的都讲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柳经理闻言,知道余某已被告发。他想,我与他只不过是行贿受贿关系,其他我不清楚,也与我没有关系,想到这里就说:“我对余副局长确实了解得不多,不好讲。”
“那就这样,你现在就在这里不回去了,我们派工作组进驻蓝天宾馆,我不相信查不出你与余某的关系。”
伍局长这一招真灵,使柳经理立刻紧张起来,鼻子上冒出了汗珠,他担心查账,担心“全方位服务”项目暴露,那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伍局长进一步说:“柳经理,你自己说了,我们就不驻工作组了,自己说出来与我们查出来的处理办法截然不同,你考虑清楚。”
“容我回去考虑清楚后,明天详细地讲出来或写给你们行不行?”伍局长知道柳经理在打主意了。
“不行!你不讲清不能回去。”伍局长斩钉截铁地说。
柳经理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我说,蓝天与余副局长的关系有十一个年头了,他对蓝天的支持很大,主要是每次扫黄打非运动都未进过蓝天,治安方面的问题由他给包了,使本宾馆的'全方位服务’生意越来越好,那些漂亮一点的姑娘都到蓝天来了。特别是四年前那次扫黄打非大行动后,全市的性服务业都关了门,很多饭店,发廊倒闭,很多宾馆生意萧条,有的改行了,而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把余副局长的帮助定为暗股分红,以前每年五十万元,那次大行动后,每年定为六十万元。十一年来共计伍佰玖拾万元,这是有据可查的。我知道这也可以算为行贿,但当时只考虑宾馆的利益,这笔钱是当做成本开支支付的。”
“余文彩与王飞的关系呢?”
“王飞是五前年余副局长从开心发廊吊到的,每次都在本宾馆过夜,在那次大行动中,王飞本应遣送回原籍,但余副局长舍不得,又担心王飞会把他俩的关系说出来,他要我出面将王飞从预审股保释出来,安置在本宾馆当了个住宿部经理,每月工资三千元,余副局长每个礼拜都来住上一、二夜,为了本宾馆的利益,我只能为余副局长设金屋藏娇。王飞与黎明生恋爱后,余副局长唯恐黎明生知道他与王飞的暧昧关系及他与蓝天的内幕,所以千方百计诬蔑陷害黎明生,要我写匿名信举报,说黎明生嫖娼,企图致黎明生于死地。迫使黎明生与王飞断绝往来。而王飞为保住爱情,使她与余副局长的暧昧关系不暴露,摆脱余副局长的控制,所以就暗制了那盘影碟向余副局长摊牌,要挟余副局长依从她三条:一、从此断绝两人的暧昧关系,还她自由;二、停止对黎明生的迫害,还黎明生一个清白;三、相助五十万元给王飞创办自己的企业。否则光碟就会在省厅放映。余副局长只得答应,他把情况告诉了我,要我对王飞加强监督。”
“许登科与余文彩是甚么关系,他是怎么死的?”
“许登科本来判了十年徒刑,还只坐得三年,是余副局长花七万元把他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又要我把刚出狱的贺金花接来,余副局长为感谢她在狱中没有揭发他与王飞关系的恩情,给了她五千元钱,要她租房子住下,代替了王飞姘居了几个月,然后将玩腻了的贺金花嫁给许登科,又安排他俩人到王飞的饭店里去工作。不断向老许身上施恩,使老许死心踏地地为他办事。安排这两个人是王飞与余某约法三章时,王飞答应余某的交换条件。”
“王飞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我先不知道是余副局长指使老许把王飞撞下河去的,我是在得到王飞死了的消息后,余副局长要我带酒给老许时想到的,但只是怀疑,无法肯定。”
“余文彩托你带的酒,当时瓶盖动过吗?”
“没注意,好像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知道余文彩送酒给老许的意图吗?”
“我不知道。”
“余文彩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他每次要我帮他做事时,总是说我俩是一条船上的人,千万不能翻船。为了自己企业的利益,违心地当了他的奴隶,做了一些蠢事、傻事,凡我知道的我都讲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伍局长严肃地说:“柳经理,你明明知道王飞是余文彩指使许登科撞死的,你知情不报。特别严重的是,明知带酒给老许喝是余某要杀人灭口了,你还是把酒送给了贺金花,为什么不报告我们?柳经理,你这是犯罪知道吗?你组织卖淫,办企业不守法经营,靠邪门歪道,行贿欺诈,牟取不义之暴利,也是犯罪!”
柳经理低下了头,武警拿来了拘留证,要柳经理签了字,伍局长最后说:“柳经理,要想宽大处理,必须把所有的罪行交代清楚,把知道余文彩的犯罪事实揭露出来,争取轻判,你要想清楚。你暂时不能回去。”
武警立刻给柳经理上了手铐,押了下去。
就在新城市公安局通知余文彩家里时,省厅武警搜查了余文彩的卧室,在余的卧室里搜出了他人名字的存折十八个,金额达六百万元之巨,在未倒的垃圾桶里搜出一个兽用注射器,武警感到奇怪,于是就一起带回专案组。
专案组将五粮液残酒、许登科胃内残留物、死猫的胃切片送化验室进行化验,结果都含有同一种毒素,又将注射器吸水洗后的水样进行化验,结果也含有同一种毒素。说明毒药是用这个注射器注入酒瓶的。翻开瓶盖一看,果然盖外用蜡填平了,里面还有针孔。专案组立刻将情况向廖厅长汇了报。
廖厅长说:“立即提审余文彩!”
于是,余文彩又被押进审讯室。
审讯员问:“余文彩,你这几天想清楚吗?你在送给许登科的酒里下了什么毒?”
“我没下毒,买来是什么酒就是什么酒。”
“真的没下毒?”
“没有。”
“那你看一件东西。”立刻出示了注射器,“这注射器你应该认识吧?”
“不认识,我没有这个东西。”
“这是你房里的垃圾桶里找到的,你老婆孩子在场见证的,还在扣留物资清单上签了字的,你抵赖得了吗?”
余文彩不说话,武警又翻转五粮液酒瓶盖让余文彩看。
“余文彩,不要自作聪明了,你的作案物件又没有全部销毁干净,像这样的针孔你也无法销毁,还有何话可说!”
余文彩无语。
“你说,毒药那来的?”
沉默。
“余文彩,你不说就查不出吗?等我们查出来,让你罪加一等!”
余文彩想,现在瞒已瞒不住了,但我没有亲手杀人,难判我的死刑。毒药原料是女儿从她医院里买来的,为了不牵涉女儿,只得自己承认。
他说:“药是我自己配制的,我是学化学的,是法医化验员出身,我知道某元素加某元素变成某种毒药,你们可以去试验吧。”
他说的果然与化验结果一模一样。(诸位读者,为不让其贻害社会,化学元素就不公开了。)
又出示那十八个他人名字的存折,说:“你这么多钱哪来的?”
“那不是我的。”
“这些存折的户主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为什么他们的存折都放在你家里?”
余文彩不说话,他不想把蓝天宾馆的事说出来。
“余文彩,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你想清楚,还是自己说的好。”
沉默。
“余文彩,柳青云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他是蓝天宾馆的经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照顾了他一些吃喝生意而已。”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余文彩,柳青云已把情况都说啦,你不说照样可以定你的罪,但我们要做到仁至义尽,最好还是自己说,我们不希望每个犯人都遭到重判。你要想清楚。”
余文彩想,柳青云肯定会被抓,因为酒是他送去的,他可能禁不起审讯的验,大概已经招了,那他不仁我也就不义了。但又不知道是不是审讯员的诱供手段呢?到底说还是不说呢?在思想上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余文彩,想清楚吗?时间不会等你,争取轻判的机会在你自己手里。”
“我说……”
在铁的事实面前,余文彩不得不承认所有犯罪。新城市公安局立即综合余文彩的罪状材料,移交市检察院,检察院半月内下达了逮捕令,向新城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因余文彩没有亲手杀人,法院判处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财产五百九十万元。余文彩不服,提起上诉,中级人民法院改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财产五百九十万元。
当余文彩只判了个无期徒刑的消息传入雅苑健康楼时,全体职工都不服气,王飞爸、妈几乎气昏了,一时间,整个雅苑健康楼被愤怒、怨恨的气氛所笼罩。
王飞妈气愤不过,总怨世道不公平,好人短命,恶人逍遥法外,怨自己命苦,一个女儿都留不住,怨自己不该让女儿到南方来,越想越恨余文彩和“死老鼠”,要是在家乡绝不会有这样的厄运。八字先生说她是做王妃的命,是大富大贵的命,没说她是短命鬼呀!而今死不留尸,魂不归故里,她在阴间看不到一个熟人,更会受人欺侮,我要把她带回去,让她与祖宗前人在一起,让她的骨灰入土为安。
当夜,王飞妈把要回去的事告诉了文革和红卫。她说:“我要把飞飞的骨灰带回去安葬,我不能让她在外地做孤魂野鬼,再让人欺侮。你明天帮我把飞飞的骨灰取回来,我和你爸后天就回去。”
红卫说:“妹妹的骨灰拿回去安葬可以,我与哥回去把她安葬,二老就不回去了,你二老在家里谁来照顾?”
王飞爸说:“红卫、文革、小花,你们在这里好好干,我俩目前还能照顾自己,回去住一段再说,你们一定要争气,把生意做好,以后有什么事电话联系。现在交通方便,往来很快,你们就放心吧。”
文革、红卫和小花见妈妈去意已决,见爸爸又这么说,觉得让他俩回家住一段以后再接来也可以。红卫和小花每天离不开这三、五万元的业务,于是就让文革回去送二老。
第二天,黎明生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向单位请了假,也要去送王飞的骨灰。第三天,红卫、小花送父母到机场,文革提着行李,王飞妈抱着王飞的骨灰盒,黎明生扶着王飞妈上了飞机。
到家后,王飞妈按乡里的老风俗为王飞办了丧事,把王飞安葬在屋后的山里。安葬完毕后,王文革和黎明生才返回新城市。
王飞妈始终不相信王飞是短命八字。于是硬要王解放找来了原来为王飞看八字的“老抠”。
“老抠”对王飞的死因有所耳闻,说是在新城市办了个几百万元资本的大公司,因同行嫉妒而被人谋害,又说她那么多钱都是卖淫得来的。他想,原来给她看八字时,是投王解放夫妇之意,以多骗他几个钱,说他女儿是皇帝的妻子,不是皇后便是王妃。而今她短了命,再请我去算命,定然要找我的麻烦,要砸我的牌子了,怎么办?我得想个主意,要说得他们相信,既要肯定先前看的八字是对的,又要说明八字变迁的原因,使他们心悦诚服,来保住自己的招牌。
老抠一进屋,王飞妈就说:“先生,你那年没把我女儿的八字看错吧!你今天一定要讲真话。”
“老抠”说:“请报一下她的生庚时辰。”
于是,王飞妈又将王飞的生庚时辰说了一遍,八字先生屈指一算,说:“你女儿确实是万岁之妻,不是皇后便是王妃,是个大贵大富的命呀!”
“那她为什么是个短命鬼?”
“如果时辰不错也不会短命。”
“那是什么原因呢?”
“老抠”故弄玄虚,神秘地问道:“你二老回忆一下,你女儿生下地时,是仰面落地的还是侧面落地的?”
“那是仰面下地的,她爸第一眼就看到是个女儿,当时高兴得跳起来了。”
“呵!是仰面下地的,没有看错吧?”八字先生装出非常惊讶的样子。
“对,是仰面下地的。”王解放补充说。
“那,有句话就不好说啦。”“老抠”故意欲言又止。
“怎么不好说,但说无妨。”王解放心急了。
“本来这个八字是万岁之妻,但仰面下来的有一字之差。”
“哪一字之差?”
“那是万'人’之妻,本来不应该讲的,你逼我讲出来,请莫见怪,如果不对,我下一世还会瞎眼!”
王飞父母都不说话了,他俩先前不知道女儿干什么,在这场官司的过程中才知道王飞以前的事,王飞妈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为何是个这样的命啊!”
八字先生趁机走了,心里骂道,傻东西就是这么傻,这与仰面下地有什么关系?
自此,王飞妈每天下午都要到王飞坟上去哭一阵,直到天黑才回。边哭边诉着天天诉的现话:
我的儿啊!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一个女儿都留不住啊!天啦!为什么世道这么不公平啊!好人为什么短命?恶人为什么逍遥法外?大官害死平民为什么不要抵命呀!我的儿啊!
山夜沉沉,哭声凄凄,唯有鹧鸪声声遥相呼应:“快回来呀,果!果!……”

【作者简介】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灵官殿镇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荣获绿汀文萃2018年度最勤奋作者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