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一壶老酒》
我与《一壶老酒》
退休以后，在东山湖公园散步，当走到激情广场前，听到一群老人家正在唱《一壶老酒》。那悠扬的电子琴伴奏声和大家的歌唱声打动了我。我驻足在激情广场，看着前面挂的歌单和着音乐唱了起来。
" 喝一壶老酒哇，让我回回头，回头哇望见妈妈她还没走。"
歌词写的好，曲子写的更好。一唱三叹，表现了北方汉子离家远去的心情，表现了老母亲盼儿早归的情感。这首歌勾起了我的沉思。引起了我的共鸣。我不正是一个远离家乡的游子吗！
那是1977年的冬季，我冲破重重干扰，如愿地参加了77年高考。还好老天眷顾，我考入东北财经大学工业会计专业。发榜后我拿着入学通知书急忙赶到家中报喜。
爸爸妈妈知道儿子高考得中，非常高兴，商量着怎样庆祝我入学这个大事。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没办法操持此类事。操持请客的任务落在我的肩上。按理应该把全大队的人都请来。全大队800多人要办80桌酒席才行。但是一是没场地，二是哪来那么多锅碗瓢盆。一次过被否掉了。准备采用分次请客的方法。每天请四桌，大概四十人，需要请20多天。
家里杀了一口猪，全部用于请客。我和爸爸赶着小驴车去了集市。买了满满一车菜。最后又买了四大桶白酒。一桶约50斤。共买了200斤黑山老白干酒。花掉了我四个月的工资。当时每月有36.5元工资，算是不错了。本来我的工资是贴补家用，每月发工资都交给妈妈。家里留30，剩下的6.5给我零用。在回家的路上爸爸说这次买菜妈妈拿出120钱，我们全部花完。这120元正是我四个月交给妈妈的钱。我想虽然我上学后家里财路少了，我还要父母给钱上学，真不知如何是好。
爸爸看出我的心思，和我说："不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收入少了，但是我的残废军人补贴涨了，原来，每半年20元，从78年开始每半年25元，正好给你拿去上学。"
"家里咋办？"我问爸爸。
"家里慢慢过吧，我打些草，卖了换钱，够家用。你放心上学吧。杨家祖上积德，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
我们研究怎样做菜。爸爸曾经当过三个月的饭店经理。对做菜有些研究。
他说：＂我们每桌搞12个菜。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四个炖菜。四个凉菜就是：花生米，炸千子，炸丸子，猪头肉；四个热菜是：肉炒白菜片，肉丝炒蒜苔，鸡蛋炒韭菜，溜肝尖。四个炖菜是：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红烧鱼，酸菜汆白肉。＂北方人性子急，上桌就要吃东西，所以先上四个凉菜，开了酒让他们喝，然后上四个炖菜。炖菜一直在锅中，啥时都能上。最后四个炒菜一上，12道菜齐了。＂
我同意。爸爸的提议和计划。我说这次事情是因我而发，我责无旁贷全盘负责。爸爸负责采买，妈妈负责招呼客人，我来做菜。弟弟妹妹给我烧火，打杂。就这样开始了漫长的请客。
从腊月初八开始，每天四桌客人，一直到正月初十。天天客满，每天吃饭喝酒，每个人都要敬我一杯酒。
农村请客最重要的是酒。那时，物资缺乏，太好的酒就没有了。我们黑山县酒厂的黑山白酒就是最好的。
每次有人让我喝酒，妈妈就先拦着，喝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妈妈真怕我喝多了。
从初十到十五，我们家自己热闹起来了。妈妈给我准备了上学的行装。反复叮嘱，怎样洗衣服，怎样叠被褥。正月十五，我们全家人团圆的过了元宵节。这次不许我上手，爸爸和妈妈给我做了十个我最爱吃的菜。爸爸拿出来久藏的阜新山沟老酒，全家人在一起吃饭过节。爸爸说，快一个月了，天天请客，炒菜，春林饭也没吃好，酒也没喝好。今天家里人吃顿饭，痛快地喝一次酒。妈妈说，我今天破例，也和春林喝上一杯酒。妈妈一边喝着酒，一边和我说：＂出门在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千万别饿着，冷着。特别是一定不要得病。注意卫生，常换洗衣服，吃的喝的要洁净..."
爸爸嘱咐我：＂凡事看开，与学习有关的事就办。和学习无关的事就不办。自己要有主见，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要心里有数。凡事低调，说话发言时比别人晚半拍...＂
妈妈又说：“要好好学习，学习机会来之不易。离家在外，更要注意身体。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不要熬夜，不能冻着，不要太累，有病要看医生，按时吃药，体育训练要量力而行不能逞能…”。又说：“家里的事不用惦记，全家人吃饭没问题。在学校该花的钱就花，别省着。放假了就回来，家里啥也不缺，别给家里买东西。那几个钱是给你上学用的，千万别留着。”
这次我先干了父母的祝福酒，然后依次喝了妹妹和弟弟的祝贺酒 ，全家人其乐融融。喝了一个多月的酒，最有味道的是这次的酒。
这一夜，我竟失眠了。反转着睡不着。我是想怎样离开家，才能不让妈妈难过。想了几个方案。怎么想，都怕妈妈难过落泪。最后，凭我对妈妈的了解，我知道不要脱泥带水，走时干净利落，说走就走，就像每次去镇里上班一样。
三月二日早上，妈妈起的很早，熬了小米粥，煎了粘豆包，炖了酸菜汆白肉。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早餐。妈妈又拿出酒来，给我倒了一盅。说喝一盅酒吧，路上很冷，暖和一下。我接过酒盅一饮而尽。
吃过饭后，我一直和妈妈妹妹唠家常。我和妹妹说，今年没考好，不怕，好好复习，明年接着考。还聊了一些家里的琐事。
八点半，爸爸套好了小驴车，装上我的行李准备去八道壕火车站。站在院里喊到：“别唠了，上车去火车站了。”我答应着，跟妈妈简单地说一句。“妈，我上学去了”。说完马上就走到院子里。爸爸赶着小驴车，我跟着爸爸的车旁边。一边走，一边向妈妈，弟弟妹妹挥手。
从我家到山梁上的大道有几百米山坡路，我们越走越高，当我走到山梁上的时候 看见妈妈还在不停的挥手。在上车前，我停下来，举起我的双手向她们示意。后来妹妹来信说，一直到看不见我了，妈妈还在挥手。
这一段情景和《一壶老酒》唱词的情景太相似了。
四年学习，寒暑假家回家，我每次都是说走就走。不敢过早的告别，也不能早些准备出发。每次都是如此，一直等到我走远看不见了，妈妈还在招手。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沈阳工作，每年回家几次，每次也都如此。我走在去车站的路上，心里还是妈妈挥手的样子，久久不能平静。
“一年年就这样过，一道道皱纹爬上她的头。”时间流逝，岁月沧桑。妈妈已经离开我们24年了。每当我唱起《一壶老酒》，我都会想去妈妈挥手的样子。
2016年2月，我也退休了。经常去东山湖公园散步。经常在激情广场唱《一壶老酒》。偶尔一次路过三影亭，看到几位老者在一起拉着二胡。勾起我拉二胡的念头。我从小拉二胡，断断续续的，也没经过师学过艺。但是认真练了一下，琴艺有很大提高。经各位琴友一再相约，我加入了三影亭琴韵长流二胡友队伍，一起练琴。那时的二胡老师是熊先生。后来，熊先生去了澳大利亚定居，二胡队就群龙无首了。
琴友们练琴比较随意。想拉什么曲子就拉什么曲子，且不是很规范。音准差，弓法乱，无节奏感，缺乏美音。噪音，狼音很多。简直听不下去。
受《一壶老酒》歌曲的启发，我想将歌曲改编为二胡曲，与各位分享。我在网上找到《一壶老酒》的伴奏音乐。是G调的伴奏乐。我用G调的试着演奏二胡曲，听起来有些音比较高，不太好听。我试着用F调演奏，非常好听。于是，我上网找升降调软件，和音乐格式转换软件。重新编辑伴奏曲。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编辑成功了F调二胡伴奏曲《一壶老酒》。我又用打印机打印了十几张二胡曲谱。
周六，琴友聚会，我发给大家二胡曲谱，并带着小电脑，给各位拷贝了《一壶老酒》二胡伴奏曲。我自己购买了小音响，在伴奏音乐的引导下，我开始示范演奏二胡曲《一壶老酒》。十几位琴友如醉如痴的听着这支二胡曲。
他们开始叫我杨老师，让我教她们演奏《一壶老酒》。我逐小节逐句的教她们演奏，从指法到弓法，再到节奏韵律。我教的认真，大家学的认真。等到大家都掌握了这只曲子的的基本技巧后，我又带上扩音器给大家领奏。
时间过去半年多了，曲子也拉的有模样了。每次聚会都吸引了许多观众。但是，我总觉得还差些功夫，齐奏曲还是不到位，缺乏韵味。
我又让大家演奏，我来唱词。我和大家讲，拉二胡要向唱歌一样，要赋予二胡情感。我还简要的讲了我和妈妈每次分别的感受。大家体会到了歌词的内容，体会到曲子的韵味，齐奏曲明显有味道了。更受游人喜欢了。
一个偶然的机遇。我们二胡团队里有一位吹葫芦丝的阿桃，她的朋友推荐我们给广东省电视台乐享生活节目组，电视台要来东湖审查节目。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压力山大的消息。团队大多没上台演出过，曲目目前还有许多瑕疵。
我们开始练习二胡齐奏《一壶老酒》。一遍一遍的练，我安上二胡扩音器，带着大家练。说来也怪，我领着大家练了无数遍，随着我一起演奏，基本上行了。可是，我不跟着演奏，他们居然不知那里开始，也随不上伴奏音乐的节拍。本来我是不想上台的，帮大家练好后我就退出来。我的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所有琴友都不同意。如果我不上，就不能参加演出了。把他们分了几组，分别演练曲目，发现问题非常大，如果我不上真是无法演出。我已深知真要担当起乐队的组织人的责任了。
又到了琴友集中练习日。我没有想到电视台的两位摄像师也被阿桃拉到三影亭，开始录像采风。我硬着头皮说，好，大家一定别急，看我的拉弓的手势，一起演奏。好在我安装了二胡扩音器，大声地演奏着，带着琴友完成了三首曲子的演奏。《一壶老酒》、《茉莉花》和《映山红》。电视台乐享生活生活栏目组基本选定《一壶老酒》和《映山红》两首曲目。并说一周后到东湖实地采风拍摄。
电视台让我们报乐队名和队长。我曾经为乐队填了一首词《满庭芳.三影亭琴声》。所以我和大家商量乐队名就叫“三影亭二胡乐队”。大家一直推选我做乐队队长。就这样我当上了二胡乐队的队长。
为了搞好一周后的电视台试镜，我们周三加练一次。这次，我从基础抓起。首先，在伴奏音乐播放中，全体队员唱谱。其次，就曲谱中的细节进行讲解。如附点、切分音、接伴奏，重复标记，都细细的讲了几遍。再次，细讲了这首二胡曲的弓法、指法、滑音、揉弦效果。特别讲了《一壶老酒》二胡曲的韵律和节奏特点。大家仔细听认真练。我领着大家一遍遍的练习。我们的荣誉顾问～退休军队歌舞团领导，二胡演奏家贺老评价说：基本到位。如果电视台来试镜，让我把二胡扩音器声音放到最大，领着大家演奏，肯定能成功。全体队员赞成贺老的提议，我们认真的准备着。
阿桃帮全队人员在淘宝网上购买了统一的演出服。男士白色青花瓷款，女士是红装绣花款。价钱便宜，每人69.5元。材质一般，样式很漂亮。
三影亭的局限，拍摄录像有问题。我们在东湖公园寻找了几处演奏场所。最后认定在三影亭旁边的小广场上。并确定了队形。
又到了星期六，我们排练的日子，电视台通知十点试镜。八点三十分，队员们到齐了。大家穿上演出服，个个非常精神。大家一遍遍的练习。《一壶老酒》二胡曲很有味道。引来游客驻足欣赏。还有几位舞者，和着音乐节拍跳起舞来。
十点，电视台的单伟均先生等二人给我们试镜，我们大家都表现的非常好。我们演奏的比任何一次排练都好。试镜成功。电视台乐享生活栏目组审查通过，确定我们上12月24日文化公园中心舞台演出。不过也提了一些意见，比如前奏太长，我们十个人坐着演奏有些死板等等。
我们认真对待了电视台的意见，对节目进行了大胆的改动。由坐式演奏改为站立演奏。电视台比较满意。
我们接到了12月9日文化公园的演出邀请。那是一次公益演出。电视台推荐了三个节目，就有我们乐队。大家非常高兴，认真的准备着。我们按要求下午四点进场彩排。走场一遍又一遍，演奏一遍又一遍。基本成型了。
演出开始了，我们是第二个节目。当我们一出场，观众给以热烈掌声。当音乐一起时，我们开始演奏。坏了，大家热情太高，扩音器调的声音太大，我根本无法控制大家的演奏速度。第一段明显拉快了，比伴奏快了两拍。间奏时我示意大家稳一些。第二段还好，速度基本对。毕竟我们是第一次上台演出，大家都没经验。能达到这个水平也实属不易。我没有埋怨大家，鼓励大家说，我们演出很成功。其实，我心里明白，如果行家看，我们就露馅了。必须改进才行。
经过认真考虑，出场方式改了，中间加了队形变换。特别是找了三个演奏技巧高，音准节拍都好的队员作为主力，分布在左中右三个关键位置，将扩音调到最大，带着大家演奏。其余队员扩音调一半，随着演奏。我们在公园西半岛亭练系了多遍，效果基本满意。贺老给我们打了九分。
12月24日晚，广东电视台乐享生活栏目组织的迎新年晚会在文化公园中心舞台举行 。我们三影亭二胡乐队排在第十个节目。是此场晚会唯一的一个二胡演奏节目。报幕员风趣的报幕后，唢呐吹起奏响了前奏。当我们六位男士按着乐曲节奏拉着《一壶老酒》走上舞台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前一段四个乐句演奏完，四位女士接着走上台来演奏下面的乐句。全场有一次掌声雷动。间奏时我们变换了队形，由前后两排变成了一个弧形。一壶老酒演奏完我们又收到了掌声。第二首《映山红》，掌声更热烈。我们一共演奏了九分钟，掌声近十次。我们获得了成功，也收获了快乐。我喜欢《一壶老酒》二胡曲，通过《一壶老酒》的演奏，结交了一队酷爱拉二胡的琴友，也是退休后的一大幸事。
“ 喝一壶老酒，让我回回头。回头啊望见，妈妈的泪在流。每一次我离家走，妈妈送儿到家门口；每一回我离家走，我一步三回头。
喝一壶老酒，醉上我心头。浓郁的香味儿，再也喝不够。每一次你千叮咛，妈妈你拉着儿的手；每一回你万嘱咐，儿在心中留……”。我唱着，演奏着。那一唱三叹的旋律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几乎每次练琴，我必演奏《一壶老酒》。每当我演奏《一壶老酒》就好像与妈妈分别时的感受一样。难舍难离，不得不走。不敢回头又不得不回头。喝了妈妈的老酒，不知滋味，仅知道难受。现在妈妈已离我远去，再也不能喝妈妈的老酒，也不可能重现分别的场面。留在心里的，永远是妈妈的老酒，永远是妈妈的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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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春林
笔名：大白杨、跨界诗翁
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
广东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名誉理事
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
出版诗词作品集：《宋词诗译》
《春晖集》
《春韶集》
《春韵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