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小识|把攥着心
这是村庄物语第360篇原创推送
2020年的正月二月,几乎每一天,我都是揪着心,提溜着心,“把攥着心”,过来的。为啥?
疫期中,我这个四口之家,除我之外,三人都守在岗位上。老婆和儿子在天然气供气岗位,日日坚守,没有“家里蹲”的福气。尤其是儿媳,在县医院当护士。白班,中班,小夜班,大夜班,不停不歇。
每一天,他们出门而去,他们在下班回来的路上,我都是“提溜”着一颗心。尽管“提溜”着,它还是跳个不停。
而且我的老妈妈,自正月初五回家后,随着疫情的严重,防控措施的加码,我也回不去看一看了——我哪有那样行走几十里地的通行证。只能通个电话。电话里,老妈妈知道她孙媳妇还在医院里正常上班,每一回都说,她天天都是“把攥着心”。
把,手掌摊开,攥起来东西,为一把。一把又有一大把,一小把之分别。一大把之外,再多些许,皖北农人称之为“可把攥”。
从前的村人,“可把攥”说的多。那时候,农业生产,农田作业,都是纯手工,多是用“把”来衡量。由此,他们也常用“把攥着心”,来表述极度的担忧,担心。
孩子初上学堂。几乎每天一天,爹妈都是“把攥着心”:他会不会跟同学干仗?他尿急了知不知道跟老师报告?他放学回来的路上,会不会玩水?……这些“会不会”,就会塞满了脑子里。
从没有单独走过远路的小年轻,一个人出去办事。他走远了,长辈的一颗心往往也会跟着走:他会不会问路,会不会迷路,叫狗咬了怎么办,走累了知不知道歇一歇……这些疑问,就会在长辈脑海里萦绕。知道孩子安全归来,他们的一颗心才会平静下来。他们清楚,“把攥着心”的滋味,最难受。
我儿子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有一回叫他姥爷带回家了。这本来是说好的。外孙走姥家,这有啥不放心的呢?哪知道,头一天,我们两口子就不放心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之后的好几天,都是魂不守舍。我爱人说,她一直都是“把攥着心”。
唐代诗人孟郊,有《游子吟》诗云——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诗中“意恐迟迟归”,在我看来,就是皖北村人“把攥着心”,一样一样的。只不过,“把攥着心”是素描,“意恐迟迟归”是淡墨水彩。两相对照,一俗一雅,有相映成趣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