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张爱玲的3朵“玫瑰”，揭示了爱情里的3种遗憾

史上伟大的爱情故事，往往都是悲剧，而爱情悲剧往往是这两种类型——

“爱而不能”与“爱而不得”。

中外两大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家族仇恨，留下的是“爱而不能”的遗憾。

《梁山伯与祝英台》，强权的压制胁迫，诠释的是“爱而不得”的遗憾。

而曹雪芹一部《红楼梦》，宝黛二人的爱情悲剧占全了这两层因素。

正如周国平所说：“一万部艳情小说也不能填补《红楼梦》的残缺，一万件风流韵事也不能填补爱情的空白。”

张爱玲深受《红楼梦》影响。她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也全然是一部悲剧小说。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最能诠释：“得不到的从来矜贵”的，正是这段话：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粒朱砂痣。

但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佟振保却不止遇到红白两种玫瑰，除了“圣洁的妻”、“热烈的情妇”，还有一个初恋“玫瑰”，玫瑰的存在就像《红楼梦》中贾宝玉在太虚幻境见到的“兼美”，是红白玫瑰的合体，是男性的“爱的启蒙”。

可佟振保的这三段爱情，却成了三首悲歌。他是张爱玲笔下不彻底的人，却留下了彻彻底底的遗憾。

真应了那句：“我以为爱情能填补人生遗憾，可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是爱情。”

1

玫瑰：不肯开口表达的恋爱

小说描写男主人公是“正统出身，出洋得了学位。”他的初恋玫瑰，正是在他出洋留学时精挑细选的“合理的恋爱对象”。

在爱丁堡留学的中国女学生本就寥寥可数，他还挑三拣四：

嫌从教会出来的太教会派，从内陆来的太矜持，终于振保认识了一个叫玫瑰的姑娘，她爽直，率真，并给了振保一个恋爱原型——因为是初恋，所以他把那以后的两个女人都比做玫瑰。

与玫瑰在一起，振保感到了两人生活节奏的合拍，约会时可以一晚上跑几个舞场。

振保对玫瑰着了谜，但是令振保迷惑的是，他根本看不出来玫瑰到底爱不爱他。

玫瑰是一个典型的不会表达爱情的女孩，与其说是不会表达，倒不如说是“不屑于”表达。

张爱玲写玫瑰：

有英国学生身上那种“潇洒的漠然，对最要紧的事情尤为潇洒，尤为漠然。”

与许多正在恋爱中的女孩儿一样，她克制自己的感情，不愿流露任何心迹。甚至在约会时故意把注意力从对方身上移开，与鸟儿交流，设法用火柴棒支起玻璃杯……

玫瑰做一切看似不在意振保的事情，其实只是不想做爱情里那个主动的一方，她只是想让振保能够时时对她保持新鲜感，可她的不肯表达，却反而让振保感到她总是心不在焉，反而让振保错以为，玫瑰根本不在意他。

终于，到了振保快要回国时，振保决定与玫瑰分手。

玫瑰知道自己要失去他了，于是才第一次真正用行动表达对他的爱：

她眼泪流了一脸，把脸磕在他身上，用全身的力气拥抱他，暗示他，做什么都行。

振保没想到，玫瑰竟爱他爱到这个程度——爱到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程度，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程度。

一个什么也不说的玫瑰，竟然像一座蓄力着爱的能量的火山，可偏偏等到爱情死亡时，它才轰然爆发。

玫瑰对振保的爱，留下的正是“不愿表达”的遗憾。

这段感情向我们揭示了一个谜底：

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答案：不是。

不愿表达，会让对方感到相处温度的冷却，不愿表达，会给对方造成不受重视的错觉，不愿表达，会把对方推到自己的世界之外，不愿表达，会最终导致爱情的遗憾和残缺。

虽然振保最终克制住了对玫瑰的欲望，还留得了“坐怀不乱”的名声，但每每想起这段感情，振保却满是懊悔。

其实，最应懊悔的其实不是振保，而是玫瑰，没有让对方感受到被爱的付出，是真正的悲哀。

爱一个人，就应该大胆表达出来，这既给了自我爱的底气，也给了对方爱的信心。

2

红玫瑰：不敢冲破世俗的感情

徐訏说：“在爱情里，女人是彻底的，但男人往往是妥协的。”

如果说女人更容易隐瞒心事，很多时候，男人更容易在世俗面前妥协。

振保的第二段恋爱，遇到了他的“红玫瑰”，这段感情最热烈，最深刻，最大胆，也最懦弱。

大胆的是，他选择了一个禁忌的对象——朋友的妻子：王娇蕊。

懦弱的是，他不敢面对世俗的“荡妇羞辱论”，不敢把一个全身如火般有热力的女人当做妻子，不敢娶一个真正爱的人回家。

都说细节见真相，为什么说王娇蕊是佟振保真正爱的人呢，这源于佟振保在王娇蕊面前表现出的细节里。

初见王娇蕊，振保就第一次在潜意识里出现了想要与她发生牵连的欲望。王娇蕊仿佛有魔力，她的魔力，就是女性身上的媚态与诱惑力。

王娇蕊是华侨，没有传统中国女人身上的规矩与拘谨，振保来到她家 ，正遇上她正在洗头发。

此时她一身鲜辣的墨绿睡袍，头发上堆了许多可爱的，跳跃的肥皂沫，她没有与他握手，但他分明感到溅到手上的肥皂沫子像鱼一样在吮吸他的手。

一个粗粝的男人突然在感官上变得敏感，也就意味着他即将在一段感情中沦陷。

朋友王士洪的出差，给两人提供了这场“犯法”的爱情的机会，振保知道，王娇蕊并非良妇，所以当王娇蕊说自己的心是一座房子时，佟振保在言语中试探：“可有空房间招租呢？”

就在这一来一往的试探后，带有原罪的，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情开始了。

他们像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妻一般甜蜜，他下了班就急急“回家”，而她一整天都在等他。

他们每天一起弹钢琴，唱歌，闲暇时间通电话调情，周末还约着一起出门看电影。

可这毕竟是一场爱情的游戏，两个人都没想到真爱会在这样不光彩的关系中诞生。

王娇蕊毕竟不同于玫瑰，她更勇敢，更直接，更大胆，更有勇气追逐爱情，也更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坦诚地向佟振保表明心意，又毫不犹豫地给丈夫写信表明要离婚，红玫瑰的魄力就在于，她们是典型的“特别美，特别敢，特别温柔，也特别狠”。

她一旦决定了爱，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可是在此时，佟振保却犹豫了。他得知王娇蕊的决定后，居然大病了一场。

他不是不爱王娇蕊，而是惧怕世俗，惧怕那个在世俗中秉持着传统观念的母亲。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娶一个天生会与男人调情的女人，不能娶一个在海外呆久了不懂中国规矩的女人，不能娶一个本来是别人老婆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娶一个让母亲不满意的女人。

他惧怕世俗的目光，怕别人说他不守规矩，怕别人说他不够孝顺。

和王娇蕊在一起，他是轻松快乐的。可是在传统的爱情观念里，爱可以沉重，可以悲痛，可以生死相依，可以铭心刻骨，唯独不可以轻松，唯独不可以快乐。

就是因为太过于看重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太过于把自己局限在世俗的评价范围内，佟振保与一生中最深刻的爱情擦肩而过。

古代常言女子红颜祸水。元稹说，男人应该远离“尤物”，补偿过失；可他真的远离尤物后，又悲痛地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佟振保多年后再次遇到王娇蕊时，公交车的后视镜里，映出了他的眼泪滔滔。

惧怕世俗，得到的就是真爱的毁灭。

而这种妥协过的遗憾，会在梦魇中一次次出现，比无力的拥抱更加无力，是一辈子也无法挽回的痛楚，是纠结一生的心酸。

3

白玫瑰：不能平等沟通的婚姻

离开了初恋的玫瑰，割断了热恋的红玫瑰，佟振保娶了妻，娶了那朵白玫瑰——孟烟鹂。

孟烟鹂能被佟振保娶为妻子，无非是因为她的“白”，肌肤面容的白，与身家坦荡的清白。

佟振保和白玫瑰之间有爱情吗？虽不能说有，但也并不是恩爱全无。

初见孟烟鹂，他懂得欣赏她身上的内敛的举动，与身体上少女般的美好：

孟烟鹂不习惯西方绅士的做派，佟振保只当她是女子的害羞，孟烟鹂的身子太单薄，可佟振保却也在她身上感受到柔软。即使是婚后生活平淡，孟烟鹂生病，他也主动带她寻医问药。

外貌的白给了孟烟鹂一种清瘦的，纯洁的，白玫瑰般的气质，这气质虽不如红玫瑰那般摄人心魂，却也可以让人沉醉一时片刻。

而身家清白更是要紧，一个中规中矩的家庭，一个中规中矩的女大学生，未经人事，清清白白，这符合了一个妻子的标准。

可就是这样的理想化的，被世俗认同的婚姻，却在一种无法沟通的困境中彻底失败了。

孟烟鹂不懂工作，所以振保工作上的事情无法与他沟通，孟烟鹂不懂交际，所以振保连请朋友吃饭也不能带回家，只能去饭店，孟烟鹂不懂幽默，所以常常把振保的嫌弃当做幽默。

两个人生活在一个房间里，却因为无法沟通而像两个陌生人。

因为缺乏沟通，孟烟鹂永远不懂振保的心，永远小心翼翼地做事，永远被爱而不得的痛苦压抑；

因为缺乏沟通，振保看不到孟烟鹂的灵魂，也逐渐厌倦了她的肉体。他不断在外面找女人，却从来感受不到生活的幸福。

一位情感专家曾说：

“沟通之于婚姻，就如同血液流通之于生命。如果血液不流动，生命就消失了。”

无论孟烟鹂与裁缝之间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佟振保和孟烟鹂的婚姻都是一场悲剧。

无法交流的爱情是没有出路的，无法沟通的婚姻是没有活路的。守着不能交流的对象过日子，就像时时照了一面永远擦不干净的镜子，脸色是暗淡的，心口是堵塞的。

只有积极沟通，敞开心扉，才能让两人在语言碰撞中慢慢对彼此产生依赖，才能让枕边的灵魂与身体相融，才能让爱情有经久不息的动力。

爱一个人，就请放下矜持，开口表达出来；

爱一个人，就请勇敢向前，冲破世俗禁锢；

爱一个人，就请学会沟通，别等爱情走到了末路，才只知“穷途之哭”。

别让爱情，留下不该有的遗憾，一旦出现遗憾，恐怕用尽一生也无法弥补。

作者简介：

李不易，女，23岁。现为北京语言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现当代文学方向。本文首发十点读书（ID：duhaoshu），超2900万人订阅的国民读书大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