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林海亮作品 | 故乡的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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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东涌镇就在汕尾镇的旁边。儿时站在故乡品清湖边往右前方望过去,直线距离不过三四公里处的湖入口处就是汕尾镇了。当时有几栋高高的楼房立于天际,立于浮光万点的海面一侧,坦露着一种“大地方”的大度与气势,显示着它不同于其它乡镇的特殊。

88年汕尾镇成为汕尾市市区。我去市内读高中临近中秋时问市区同学,他们中秋是怎么过的,他告诉我,中秋夜他们会结伴过去沙舌尾游玩,大家席地、点焟烛、放高灯、吃水果、品月饼、唱歌、跳舞,赏月⋯⋯

这习俗远远不同于我的家乡,令我非常向往,但我的人生机缘并未能令我于中秋之夜来一趟真正的沙舌尾之游。虽然我平时去过好多次。

搬来市区住后,曾于中秋夜立于海边望过去沙舌尾,夜的黑无边无际把无边无际的海完全吞没,有如萤火虫亮光似的点滴灯火在沙舌尾上隐约跳动、浮现,有隐约看得见的高灯一闪一闪,三三两两飘浮于漆黑一片的夜空当中,有高有低,诗意而空灵。

汕尾市区的中秋夜美满而宁静!

沙舌尾是汕尾市一天然佳绝胜境。由市区望出去大海左边山脚下自然由左向右横铺过去一条完全由细沙构成的,长不上800米,高出海平面不上一二米的长长沙坝就是。沙坝上种着一整排防风性能奇佳的木麻黄。远望若一道墨绿色天然屏障。台风天时起避风防灾之巨用。

但我仍然无比怀念故乡东涌镇的中秋夜。

故乡的中秋只留给我三种印记:月饼、菜头灯、拜月。

月饼

由我爷爷一手创建的乡镇农机厂,在我儿时懂事起已经一片破败不堪了。当时大伯与堂大兄仍在厂的一角干活。大伯做铁工,堂大兄帮人修手扶拖拉机。厂东北角有一口径达几米,当时井面低,似已废弃了的大井,大井再过去有一一层瓦面结构搭建的很宽敞的月饼加工厂。其实我极少进去玩,只不过当时经常路过此地时,好奇心总迫使我探头探脑望进去,好探究一下,现在也再忆不起更多的什么了。厂平时还加工饼类或各种地方民间糕点,只记得当时中秋临近时,就会热火朝天地赶制月饼。厂区里面会用简陋长条木椅排列几行,上面架着简陋木板,木板上置放一个个直径约一米五的竹制碟形大盘,盘内放着一个个刚新鲜烧制的地方特色月饼。月饼远望一片枣红色,现在想起,在黑灰色记忆时空当中就幻化成为一种透着百万香阵诱惑的图腾。

印制月饼的工具是由一整块香樟木雕琢出来的模具:长二三十公分,头部长方形,成人一巴掌宽点,四指深,正中位置雕戳有一月饼圆形,边缘小波浪状曲团,底部反刻雕有吉祥文字和图案的凹进去的深圆槽,尾部是一长手柄。我没看过工人印制月饼,但想象到的是把包有馅的圆形面球填充进深圆槽,压实、压平,一敲出来,月饼就降世了。就在这时,忽然间我的脑海却有模具敲击木板的声音啪啪啪激烈传来,仿若一声声故乡对游子最深情的呼唤和慰籍。

故乡的月饼好像只有五仁一种,用馅料无非是花生仁、芝麻仁、核桃仁、杏仁、瓜子仁五种,炒熟后去皮压成碎丁,加入白糖调制而成。“仁、义、礼、智、信”五仁俱至,这千古道德标准放之于四海俱然,人们代代传承、追求。

这故乡的月饼,咬之味甜香可口难忘!

包月饼是用一种方形白腊纸,里面再套一种吸油性好的黄褐色粗纸,当然要求干净、卫生。将大约6至8个月饼用纸包成一筒,粘好,再在上面贴上一张紫红色印着大字的长方形标签纸,就成。整体色彩洗练而鲜明,吉祥如意,这月饼包装极其简单,出品朴素,但在贫困年代却是一剂烫慰心灵的灵丹妙药,随便拿出一个,咬上一口,人生就会有一种深刻的大满意和大满足。

故乡的中秋,亲朋戚友之间的探访,外嫁女儿回娘家送节,拎上一筒、二筒手工制月饼,就是人生所有仪式的总和和象征。这乡俗谁都遵循,谁都逃脱不了,相信千百年来亦应如斯。

菜头灯

记忆中元霄节和中秋节小孩子都有做“菜头灯”把玩游街的习俗。也不能叫习俗,或许这是贫穷年代实在没啥玩而玩出来的小孩子的花招罢了。我也并非见到过所有的小孩都玩过,我也是偶尔玩过,并把这种心灵感受的美好珍藏于心底直至今天而已。

“菜头灯”,是海丰话,用白萝卜做成的灯。找一白萝卜,里面掏空,留薄皮壳,切留一小方形窗,里面装上一小截焟烛,上面拿一小木棍,穿绑上一铁线(或布线),钩住(或吊住)“菜头灯”,然后三几个小孩,人手一只,小心翼翼护着灯,怕烛火被吹熄,欢欢喜喜满乡镇、满大街小巷乱窜、乱荡、乱游玩就是。

儿时故乡的夜晚,漆黑一团是人间共同的语言,这“菜头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橙色的光亮在街角里头不息氤氲摇曳,就是一切人间的希望、人间的温暖。有什么好玩的?或许你我都会问,但这人间的温情、温暖和温柔,却会在我伤感的心怀永存、永记、永念、永在。

又快中秋了,一想起故乡,就会想到“菜头灯”,一想到“菜头灯”,就会想起故乡。

家乡的中秋并无放高灯、挂彩灯、猜灯迷、游花街等等这些高大上的节目。有的是宁静、祥和,有的是年复一年的平淡、平常。人们静悄悄地等节日到来,等一轮明月从千古蔚蓝的品清湖上升起,照着这艰难不易的人间、照着每一个人艰难不易的人生,看岁月沧桑一再,品生活温馨依然。

拜月

中秋快到的前几天,故乡无云时的夜空,有亿万个璀璨的繁星闪耀,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浩翰景像震摄心灵。当明月一轮升上高空时,奶奶会神秘兮兮地警告我们一众小孩,千万别用手指指月姑娘(月亮),会割小孩耳朵。我反其道而指之,然后于第二天一起床就第一时间检查耳朵是否挨割,当然没事。千百年来,皓月当空普照,又谁谁谁小孩的耳机挨割了,但当时谁谁谁小孩的奶奶又没有叫他们不要用手指去指月姑娘呢?

故乡中秋的月,普照着的却是人间最大的一轮银白色的虔诚,

中秋夜时,明月当空,星空蓝透,四周空寂,茉莉送香,妈总会提前在新建的二层小楼的阳台上摆上一小圆桌,圆桌上置一小香炉,插上三柱香点着,看香烟依稀飘渺,漫过心头,飘向天空。桌面再放一大锡盘,盘上放满柚子、杨桃、葡萄、香蕉、番石榴、苹果、雪梨等水果,然后放上一筒月饼,这些当作贡品,一家诚挚拜月,祈求一生的福。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明月更白了,乡镇更清寂了,香香更浓郁了,人心更纯美了,妈会领着我们跪拜月姑娘,她口中叨叨念念说着很多祈愿吉祥如意的话:愿月色浩荡,愿人间无妄,愿人心安稳,愿人生安康⋯⋯

最后,妈会烧些纸钱,祈求更大的福,我们五个小孩,静静地围在妈妈身边,看无声的虔诚在四处流淌,溢过胸怀,浸满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

幸福是儿时中秋最大的语言。

我们一家人会围在一起,吃月饼、吃水果,更加吃着我们一生最共同的幸福。


作者简介:林海亮,东方散文签约作家,在广州市荔湾区龙津街道办事处工作,中国诗歌网注册诗人,业余喜爱古典、现代诗歌和散文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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