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游之“门神”陈大爷

溪游之“门神”陈大爷

----文/陈春水----

南溪小学校门旁有一户陈姓人家，尽管这句话有些多余——因为南溪村基本都姓陈，也有其他姓氏。这户人家在校门口开着小店，说实话这一带附近村民买东西基本都会到文化礼堂那边的小超市，一来方面，二来所选择的余地也多。小店的生意基本靠乡邻维持着，至少给左邻右舍带来方便，还有放学后孩子们买点零食什么的。小店的男主人是一位老大爷，来学校第一天就和他打上了照面，因为疫情所以暑期学校值班也高度重视，我一个新人早早地来了。第一次见到他时还只是背影，只见他扛着锄头悠哉悠哉地去学校东面的田里，乍一看估计有六十出头。打照面是当天的中午，因为学校没有提供午饭，大家基本就在小店买一碗方便面就草草填充“五脏庙”的。一见面闲聊才发现八十余，脸色红润，身板硬朗，当时就在遐想“如果我到了陈大爷这个年纪，争取有他这个状态就完美啦！”

为何要聊聊陈大爷，只因他真是我们学校的“门神”，无论从正面校门还是东边的侧门，他家两边的小路是必经之路。不由自主地地想起那句“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还别说，听门卫师傅说起还真出现过这样一件事。因为之前学校在造新教学楼，所以这条小路上经常会有工程车进进出出。大家都知道工程车上载的是水泥、沙土、砖头之类的，所以容易对路面造成一定破坏，不仅如此，对于村里的房屋，在工程车经过的时候容易带来共振，保不齐会对小路两旁的房子造成破坏，一两次还行，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就出现矛盾了。为此陈大爷和附近的多户人家就抵制工程车进出，最后乡里、学校、村里多方协商调解才告一段落。

第二件事，陈大爷家养着一条狗，是只大金毛，就关在房屋一旁的狗圈里。之前孩子们上下学没什么事，但是因学校在基建，为了考虑孩子们的安全，避免安全隐患，所以从东边侧门进出，这下可好，上下学都会遇到大金毛，偶尔大金毛嚎两嗓子，它倒没事，但担心会吓着孩子们。虽然用不上恶其余胥来形容，但至少因为这条如同啸天犬般的恶犬存在，对陈大爷除了敬，又多了些畏。

第三件事，乡里领导来学校慰问师生，在沿着学校外墙四周查看校园，询问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正当要开口时，陈大爷“及时”出现，谈了谈学校墙里的樟树因为缺少修剪而导致枝干过长，部分树叶影响了他们家的采光。听了这些，尽管之前不是自己的责任，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依旧面红耳赤的惭愧，毕竟学校方面存在理亏，所以之后每次见到陈大爷总觉得过意不去，考虑到现在的枝繁叶茂不好修整，等过些时候树叶凋零就尽快解决。

第四件事，也是最为尴尬的事，学校东面稻田的小路旁种着一排毛豆，秋季也是毛豆成熟的时候。有一次陪着科学老师和孩子们借着美好的田园风光开展劳动教育，效果比较明显，毕竟学生都是亲身体验加上老师的讲解，理论联系实际教学效果事半功倍。但是在稻田和小路之间刚好是那一排生长茂盛的毛豆，在学生对同一个位置来回踩踏之后的场景可想而知。当时自己也是哭笑不得，只能自我安慰“教育毕竟需要有舍有得，罪过罪过。”蹲下来正不断尝试着将眼前的几株毛豆扶正摆回原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二楼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终于深深体会了什么是进退两难——撒手不管违心，“困兽犹斗”违意，“残害”了他人的劳动结晶不是本意，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对着陈大爷尴尬地笑笑，只是他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犹如“门神”。

后来一直想缓和与陈大爷的关系，却不知道如何着手。恰好那时又得知我们的一位体育老前辈因车祸住院的消息，驱车两个多小时去看望他，却见他神采奕奕，拉着我的手娓娓道来，全然不像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耄耋之年的长者。后来听医生说他因车祸腹部撞断了七八根肋骨，那一刻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希望老前辈安康，回来的途中不经意想起了陈大爷——陈大爷与老前辈年纪相仿，不免反思之前的主观判断：陈大爷拦路设障并不是没有道理，学校的传达室正是由于工程车进进出出的影响，造成了房顶出现多处裂缝；大樟树没有修剪确实影响了陈大爷家的采光，对乡里领导反映也是合情合理；踩踏了毛豆确实是我们行为不当；最后那只大金毛，一方面它一直被陈大爷关在笼子里，清晨的狗笼时常被防雨布所遮盖着，大清早也没那么夸张地影响孩子们上学。细想之后总觉有所亏欠……

那天星期五放学后，临走前顺手将一盒月饼拎给陈大爷，一来致歉，二来祝愿身体健康，结果到了嘴边的话就成了言简意赅“大爷，中秋快乐”。大爷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如何接话，心有所愧的我就从他家里退了出来，结束了这次冒昧的打扰。第二天一早来学校忙完准备离开时，却被陈大爷的夫人给拦住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早已急匆匆地跑回屋里拎了一袋东西出来，仔细一看是“毛豆”，“昨天你太有心了，谢谢。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早上刚摘的你可别嫌弃，小伙子你也姓陈吧”……

如今每次进出校门看到陈大爷坐在门口都会与他打声招呼，他也会笑着点头示意，这种变化带来的感受让人想起一个词——涣然冰释，换个稍微通俗点的，就是将心比心，这感觉真好。只是不变的是依旧视陈大爷为“门神”，而且不断地接受着“门神”的福佑——校门口虽然没像其他学校那样画着黄色格子线，但已经不存在电瓶车、小轿车随处停放的现象，不用说也知道，陈大爷的功劳验证了那句俗语“远亲不如近邻”。想像了孙猴子当年去南天门被四大天王阻拦的场景，也想起了之后广目天王相借避火罩事……许多时候一开始的阻力，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成了强大的阻力。

陈春水，笔名春江水暖，宁海县作家协会会员，高级教师，供职于茶院乡南溪小学。撰写并获奖各级各类论文40余篇，CN发表体育学术论文10余篇，执笔县级及以上的各级各类课题、调研报告20余项获奖。市科研先进教师，市“四有”好教师。

□编辑：木子叶寒

□图文：春江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