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专栏◎我们是否还需要阿Q精神?
我们是否还需要阿Q精神?
文/高鸿
阿Q精神是一种精神胜利法,历来被国人所不齿。——自欺欺人,打肿脸装胖子,大家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好像鲁迅先生的本意也是这样。但当它的内涵范围扩大后,我们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或多或少地都存在一些这样的元素,于是有学者便撰文猛烈抨击,把其提高到一个政治的高度,阿Q精神一时就成了一种民族劣根性的代名词。
没有人去同情那个既可怜又可憎的流浪汉。其实阿Q也有上进的一面,他喜欢争强斗胜,只是没有同富人们比较的资本,只好和王胡、小D之流同污;他有着“宏伟”的远大理想,参加“革命”后曾一路幻想——先是物质方面的需求,要抢秀才娘子的宁式床;最后竟动了淫念,思念起女人来了。这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事情,阿Q怎么可以拥有女人?就是意淫也是不可以的,因为那是有钱人的专利,你凭什么去想?!于是在稀里糊涂被推上断头台后,阿Q还要顾及最后的一点颜面,懊悔自己的画押不是太圆,然后带着丝丝的遗憾悻悻离去。
这么一个滑稽可笑的人物,怎么可以同我们混为一谈?我们是谁呀?我们可是一群智力健全的人呀!
智力健全的人做事都非常认真,于是中国的武侠小说便盛行起来,内容都是复仇,为了一点区区小事,或者一句有辱斯文的言语,便祖祖辈辈什么事也不干,就是报仇。这在西方人看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我们却看得很认真,并且一幕幕地搬上了银屏,演绎得空前绝后,轰轰烈烈。试想:如果我们把那些复仇的心思都用在科技发明上,也不会在晚清的时候被八国联军肆意欺侮,凭借一身过硬的功夫在洋枪洋炮面前救得了谁?!
当然,这话说得有些绝对,关键还是政府当局的官僚腐败。有些事我们是不能容忍的,比如外来的欺侮,无端遭人侮蔑,我们要挺身而出,捍卫自己的祖国和人身尊严;有的事我们是可以冷静处理的,比如朋友误会,兄弟之争,没必要一定要成为仇人,然后口诛笔伐,甚至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这样的血的教训在文革时期尤其惨烈,如果大家都能冷静地反思一下,做一回阿Q,事情的结果便不会是那个样子了。
没有房住的时候常常想着一些人还流落在街头,心里就会得到安慰,生活也就觉得不太绝望;有了房子看见人家已经住别墅了,出入豪车相伴,就想着还有很多人没有房子。有一个故事说一个女孩转了一天找不到适合自己的鞋子,她很痛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于是就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但当她看到一个没脚的人撑者双拐朝她走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释然了,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荣幸,从此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一个小偷偷走了我兄弟的摩托车,他急得疯跑乱转,认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于是破罐子破摔,一年后赌完了家里的一切,妻子一气之下也离他而去。倘若我们换一种思路,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服自己忘了那事,咬咬牙再买一个,你会发现生活其实还是很美好的。当一件事清注定要发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靠哭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此我们必须考虑自己今后的打算,而不是去消极抵抗;如果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也挽救不回了,你必须冷静面对,一切从头再来,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如果我们在遇到地痞无赖的欺侮,事过境迁之后是否也能心存“儿子打老子”的念想,给自己一个下台的机会,从此不再耿耿于怀?如果事情处理了还每天在想,一辈子都想,从此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着复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那你这辈子恐怕就完了。有些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学学韩信?把痛苦变成动力的源泉,立志把以后的事情做好。当然,如果人人都愿意去这样考虑,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去自杀,这个世界会平静得象一潭死水,波澜不惊,故事片电视剧也会失去许多精彩的元素,无法吸引观众的眼球了。
93年的时候,一场洪水冲毁了一切,家里的东西除了一箱子书外全被冲走,妻子站在一片淤泥前失声痛哭。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不要伤心了,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老天对我们已经够意思了,你还不知足?——那一堆破东西早该淘汰了,就让洪水替我们清理吧。几年后,我们住进了新房子,买了全套的新家具,渐渐地便将那件事给忘了;分房的时候,我们被分在了六楼,妻子很生气,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事已如此,又能怎样呢?于是我笑着对妻子说,六楼就六楼吧,全当每天爬楼梯锻炼身体;98年,单位开始裁人,妻子下岗了,一时便觉得天塌了下来,整天不吃不喝,闷在家里生气。我说下岗并没什么呀,全国下岗的人一大片呢!妻子说你说得倒轻巧,换了你试试。第二天,我便给单位提交了辞呈,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走出厂区,然后一家人收拾行礼,举家东迁,来到几千里之外的威海。一年后,“难酬蹈海亦英雄”的豪言尚在,人却是灰溜溜地回到了故乡,然后一切从头再来。现在,我们生活得很好,比原来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一切,不都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的生动体现?
我们有时是需要阿Q精神的,起码在最困难和失意的时候,这些看似有些自欺欺人的把戏,往往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比如领导一直对你很好,偶然因为情绪不好批评了你,你不会针锋相对,坚决予以还击吧?尽管现在也有一些自称向生活撒娇的人从学校出来,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领导一说二顶三辞职,一年更换十多家单位,最后没有人敢要;路过巷子的时候被一个疯子骂了一句,便不依不饶,誓死要跟疯子较量到底,以捍卫精明人的尊严;路遇冰雹从天而降,你不会学李元霸对天掷锤,自杀身亡吧?要不这老天也太欺负人,这口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凡事要多冷静,学会克制自己,不莽撞行事,以免铸成大错。
当然,我并不是主张大家凡事都做缩头乌龟,处处打肿脸装胖子的行为。凡事都需有个度。你知道,聪明和愚蠢的分界线往往就那么一点,我们不要成为现实生活中的阿Q就行。
原载《咸阳日报》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5)第061300号
内容简介:《南泥湾》收录了作者近年来创作的50余篇散文,涉及对历史、人文、社会、自我等众多领域的多层次多角度书写,记录了作者近20年来行走的足迹,在别人司空见惯的地方发现风景,洞悉历史。作品通过对亲人及童年的追忆,弥漫着故乡的血统。作者通过对底层小人物命运的深刻描述,抒发了苍凉的悲悯情怀,触摸这个时代人性的温度,读来令人潸然泪下。饱蘸浓重的笔墨,不仅关怀温度,关怀气息,更多的是人性的思考。这些作品先后发表在《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北京文学》《美文》《散文百家》《海外文摘》等报刊上,入选多种版本并屡次获奖。
高鸿,男,1964年生于陕西富县。曾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系、中国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鲁迅文学院第十四届作家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工艺美术大师、陕西长篇小说委员会委员、陕西外国语学院客座教授、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咸阳职业技术学院《西北文学》期刊主编。2005年开始,先后在《延河》《长城》《清明》《北京文学》《中国作家》《文艺报》《人民日报》等报刊上发表作品。已出版长篇小说《沉重的房子》《黑房子,白房子》《农民父亲》《血色高原》《青稞》,中短篇小说集《二姐》《银色百合》,散文集《遥望陕北》《走进西藏》,长篇报告文学《艰难超越》,20集电视连续剧《血燃烧》等300余万字。《沉重的房子》网络点击率超过4000余万次,被新浪网评为“2006年十大重磅经典小说”,小说多次再版,销量超过10万余册;《农民父亲》入选“改革开放三十年新闻出版署献礼作品”,荣获吉林省第二届新闻出版精品奖、陕西省第二届柳青文学奖长篇小说奖;《血色高原》在《文化艺术报》等连载后,引起强烈反响;《青稞》先后在济南人民广播电台等播出,颇受好评;中篇小说《爱情规则》获陕西省第一届网络文学大赛最佳作品奖;报告文学《到中流击水》荣获陕西省报告文学奖;散文荣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中国散文年会2013年度二等奖”等多项荣誉,入选《大学语文》(国家十二五规划教材,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中国散文大系》《2013年中国最美散文》等国内多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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