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佳节, 越是思念亲人,尤其这寄予团圆意义的中秋佳节。而这个节日,与春节却大不一样,春节的思念是浓重也激烈的,中秋的思念是绵软而悠长的。弟弟给家里寄月饼已经有14个年头了。14年里,每年中秋节前我都能收到弟弟寄来的云腿月饼。我还能记得第一次见这种月饼时的惊喜,月饼的馅是肉做的。这是我头一次见到,赶紧咬上一口。那种肉香、甜味、咸味交织在一起,对我的味蕾是极大的冲击,然后我就坚定的认为,我们不喜欢吃这种月饼。14年前我还在教育局上班。我把云腿月饼悄悄地给同事放在桌子上,我并没有看到他如何享用,虽然我知道他见多识广,但是他肯定并惊喜到了,他把月饼打开,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一口挺大,几乎咬掉了一半。他在嘴里品味,最终和我的感觉一样,吃不惯那种味道,剩余的一半他放在了烟灰缸里。我小心翼翼地另一半月饼包起来,放在桌子上好几天,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也就是那一次,在家人的好意劝说下,我给弟弟打了电话,让他中秋节不用往家里寄月饼了。但是任凭我怎么劝说,每年的月饼总会如期而至。而我最为奇怪的是,每年收到那份月饼的时候,我的心都会柔软地动一下,是那种被遥远的感情慰藉的感觉,是那种因为遥远的惦念而自豪的感觉。终于有一次,弟弟弟妹回老家,在饭桌说起这件事。弟妹很是严肃地说,不寄月饼弟弟会特别难受。那之后我再没有劝过,总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自豪。我也清楚,被这份礼物慰藉的不仅是我们,还有弟弟。而在我安心享受这份惊喜的时候,我也逐渐发现,我的侄子笑笑和两个女儿对这种月饼的钟爱。那些月饼总会突然被吃完,这样的突然可能持续了14年,但是我直到今年才发现。岳母说,这个月饼是笑笑的最爱,可是他工作了,上船了,世界各地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然后说,现在只有两个女儿爱吃了。其实她们前几年都在表达这种喜爱,而我因为自己的偏执,认为那样的爱与真实的爱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弟弟寄回月饼的那天,我晚上十点才回家。这个点是两个女儿都要入睡的时间。我打开房门,客厅的灯已经关闭。可是小女儿还是听到了我进门的声音,从卧室跑了出来,喊着要拆开吃。她的那种喜悦又一次慰藉到了我。她很是麻利,她也很少那么麻利。很快打开一个云腿月饼,十分幸福地开始享用,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并且嘴里还大喊着,姐姐!姐姐!吃月饼。已经入睡的大女儿,突然就走出了卧室,竟然没有一点恼怒,手也不洗,打开一个就开始享用。第二天,弟弟告诉我,今年寄的月饼除了有云腿月饼外,还有麻圆月饼。我就喊了爱人,让她和我一起品尝。我翻看月饼箱子,剩下的竟然全是麻圆月饼,半箱子云腿月饼竟然被两个女儿吃光了。我一边埋怨一边高兴,这两个女儿真是我的好女儿,真是弟弟的好侄女啊!我立即把这样的喜悦告诉了弟弟,我知道他肯定比我更为喜悦——第二天,他给我发来了一个快递单号,他又特意寄了一箱女儿特别爱吃的云腿月饼。当所有的思乡情都变成一块一块月饼的时候,爱会变得会那么简单、那么温暖、那么悠长。月饼就是这样,就和永远挂在天边的月亮一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融化了多少寒冷孤独的夜。谢谢月饼,谢谢弟弟,它慰藉了弟弟14年的中秋思乡情,也让我们用一种陌生的味道,品味爱的真诚。
作者简介:郭学谦,白水县教学研究室副主任,陕西省作协会员,渭南市作家协会理事,白水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集《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过往》,诗集《这莫不是一次错的相遇》,入选《长安诗风十人选》《长安风诗选中国当代诗人卷》《难忘的时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