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见你，阑珊处等你‖文/山水几程

林深时见你，阑珊处等你

01

片片银杏叶交织成娇黄色的天空，慵懒的日光透过叶间缝隙散落在叶子铺成的金黄小路上，宛若一条条细长的瀑布。上中（校名）的银杏林总是这么美好，我坐在一旁台阶上，只安静地看着林间嬉笑打闹的人群。

不知何时，林子深处一个身影缓缓走来。那身影清瘦高挑，从一个个瀑布间穿过，明暗交替间，我看清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干净，温润。只一眼，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他从我身旁经过，只望着前方，不曾飘离。他走过，伴随着身后女孩儿们窸窸窣窣的探讨声，当然，窃窃私语的也包括我。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心中默默期待着再次相遇。

果然，有实力的人，不需要张扬，名声自会人尽皆知。我听着那些流言，一点一点地了解他:

他叫顾西延，是初二开学刚来的转校生，成绩很好，家境也好，完美得都有些不真实。美中不足的一点是，他性格比较孤僻，不爱说话，尤其不爱和女生说话，喜欢一个人呆着。和他同班的人都开玩笑说觉得他好像有点自闭。

我虽千方百计地打探他的消息，但始终没有勇气去找他。因为我知道，我这样走路都要低着头，永远只能是背景板的一个人，顾西延那么完美且优秀 ，从来都不可能注意到我，至于其他的，就更不用奢望了。

02

过了很久，我捧着一摞作业低头走着，与许许多多的人擦肩而过，都不曾抬头。这时，一个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我，寻着音源望去，地上是一张崭新的饭卡，我捡起它，转过身，抬起头，眼前是那个熟悉的干净背影，饭卡是顾西延的，但我却犹豫着不敢上前。又一次，那背影逐渐模糊消失，终究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我小跑跟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我随即低下头去，“那个，你的饭卡掉了。”我声音颤抖，手也颤抖。他伸手去拿，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映入我眼帘。但他好像愣住了，我能察觉到他盯着我伸出的那只手。我疑惑地抬眸，正好对上他炙热的目光，他睫毛很长，眉眼深邃……我回过神，立刻低头，我知道我现在的脸一定非常红，我也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盯着我们，这种感觉令我不安。正当我打算转身跑开时，他轻笑，“谢谢。”我连忙说了好几个“没关系”，然后飞快地跑回了班里。

之后，我经常能在这层楼碰见顾西延，每当我远远地望向他时，他也正看着我。又过了几星期，他主动找我搭话，我都磕磕绊绊地回答，慢慢在这不自然的对话中熟络起来，我也渐渐发现顾西延和我一样，都是慢热的人，他也没有传言所说的那么生人勿近。关于我和他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大家都说，他经常到我们班门口偷看我，他一定是喜欢我。在与他的交谈中，我也时常诧异，原本不可能的一切都在变为可能，这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我不愿相信他喜欢我，因为我怕迟早有一天，这梦会破碎了。

03

时光匆匆流逝，银杏林从明黄灿烂变得只剩枝干；又从青枝绿叶变得灿烂金黄。不知不觉一年过去，又到了秋天。

我和去年一样，坐在台阶上，只是这次，身旁多了他。

“有句话我觉得很好，'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话语间带着认真，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我看向他“我听过，确实，挺好。”

“你知道吗，再遇见你时，我看着你明净清澈的眼眸，嫣红透白的脸庞，心中有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谢谢的时候，我有多后悔吗。”

“赵恩筱，我想让你的眼神永远灵动清澈。”

“赵恩筱，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

我看着他炯炯的目光，骨子里的自卑又再次涌上心头。“我，我不好看，成绩不好，家境也不好……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优点。而你那么完美无缺，我当然有过很多次幻想，但现实告诉我:顾西延，你，不应该属于我。也许，梦该醒了。”

说完，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也低下头去。

他缓缓开口，“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听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从小就性格不好，爸妈很严格，他们只会批评我，从来不会鼓励我。这让我性格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喜与别人交流。刚上小学时，我总爱一个人坐在墙角，很少说话。久而久之，他们都认为我智力有问题。

有次，我不小心弄坏了一个人的玩具，他们让我道歉，我觉得很多人围着很不舒服，就想跑走。结果他们拦住我，开始打我。我倒在地上，那时的我只觉得这里糟糕透了。

就在我放弃挣扎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她替我拨开人群，赶走了他们。把我扶起来，帮我擦掉脸上的灰。我看见她的右手心无名指上有颗小小的痣，我记住了。”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看着我的手愣在原地。

“她就像无边黑夜里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的路。她告诉我，她叫赵，恩，筱。”

说着，顾西延眼角微红。我也记起，那时我四年级，而他大概三年级。

“你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仔细记着你的样子。上课铃响，你走了。从那以后，我努力学习，成绩进步很大，从五年级跳到了初一。我一直在找你，转校来这里也是因为我打听到你在这里。”

“赵恩筱，如果你不想早恋，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等。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我抬头望向他，小声说“好，吧。”

之后，我们一起学习，他教我题目，我努力刷题，终于考到了同一所高中。他不管何时都陪在我身边，他让我渐渐变得自信，我也让他结交了很多朋友。

我们顺利度过了高中三年，都考上了南京大学。在那个暑假，他再次向我表白，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害羞地跑开。这一次，不管我跑多远，他都会在后面默默守护着我，我们再也不分开。

大家都怀念那年夏天，而我，只怀念十三岁时的那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