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圆,月饼甜
明月圆,月饼甜
郑建灵
中秋到了。满屏与中秋关联的话题,月饼图片,中秋节的起源,中秋的诗词,令人眼花缭乱,心绪跌宕。
自儿时起,形成一个概念,吃月饼才是过中秋;如今,人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月饼,而且,月饼的形状与馅更是五花八门。
然而,记忆深处,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儿时,蹦跶着轻盈的身姿,跟在母亲身后去供销社买月饼的场景。当年,月饼,只有即将过中秋节的时候,才能看到,也只有过八月十五那晚,方可吃到被分割的一块三角形的月饼。那时,月饼,是那么的香,那么的甜,又那么的令人垂涎。
当年的供销社在村庄的中间略靠西的位置,三间石头房。
中秋来临,供销社专门提货的人会提前提来月饼。于是,村里的妇女们口口相传,供销社有月饼了,快去买吧。
那个年代,村人手里几乎没有闲钱,要想买到月饼,唯一的渠道是用家中的小麦与粮票兑换。
记得,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从家中的铺炕的席子底下找出粮票,再找个大的葫芦瓢,走近平日舍不得吃的盛麦子的泥缸,掀开扣在泥缸上的泥盆。扑棱棱,几只麦娥子从缸里随机逃了出来。母亲会说还有麦娥子等等的话语。
母亲用瓢挖部分麦子,双手掂量瓢后,再用手从麦缸里抄几把麦子到瓢里。眼瞅着缸里凹陷的麦子,再用手平平,把麦子重新平成一个没有起伏的完整的圆。
“懂事”的我知道母亲去供销社换月饼,乐得屁颠屁颠地跟着母亲的身后,三蹦两跳地一路蹦跶着心欢。
一路上,会远远地闻到月饼的甜香,会遇到有买回的,有正去的。
供销社的柜台里,我使劲地踮起双脚,方可望见一摞摞被油泽浸润过的、斑驳的纸包裹的月饼。每个包装的外面,又用细细的棕色纸绳子十字交叉牢牢地捆绑着,仿佛不用绳子捆住,一个个月饼会逃跑似的。望见那些月饼,甜香扑鼻,口水不由地外流了。
有时,不用花时排队,母亲与售货员,边聊边交易。我呢,站在一旁,昂起脖子,眼神不停地打量着,递瓢,称重,珠算,剩余返回的麦子,我会不由自主向前端过葫芦瓢。母亲递上粮票,兑换应该等价的月饼。
那时买到的月饼,其实就是如今被起名为“老月饼”的五仁月饼。花生仁、芝麻、葵花仁、冰糖、被染成的红绿胡萝卜丝(当年不知)。被买家去的月饼,每家每户都高高放起,等待中秋夜开吃,或者八月十六那天当礼品,馈赠亲戚朋友。
中秋的夜晚,皎皎的月光下,是农家人聚集一起吃团员饭的时光,饭后,也是品尝月饼的时刻。一个月饼被割成四块,闻着香喷喷诱惑味蕾的甜味,由于那个晚上。家家户户都做好饭,让人流口水的月饼,顿增有垂涎三尺的食欲。大人们都是舍不得吃,留给孩子,小孩子们呢,喜欢聚集,第二天早晨或者饭后,到大街上炫耀美味去了。
月饼馅里的红绿胡萝卜丝与冰糖,最是小孩子们的稀罕物。那长长的筋道的红绿胡萝卜丝,被一根根地从馅里拉了出来,捏在指尖,悬挂半空,被风吹得荡荡悠悠,扬起的那张脸,张开的那张嘴,兴奋的神情,足以胜过任何快乐的游戏了;那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冰糖,被一块块地从月饼馅里抠了出来,牙咬咯嘣咯嘣响,那沙厉厉甜透骨子的味道,浑身仿佛被蜜罐包裹了,连空气也流动着甜甜的气息,真是幸福极致的味道。这味道,刹那,便是永恒。
是的,永远忘不了月饼馅里那甜甜的味道,我想,这也许就是当年的小孩子们每年盼望过八月十五吃月饼的缘由。
由分吃月饼到每人吃整个月饼,有几年的时光。改革开放后,母亲自己烙月饼。为此,中学时期,我曾经多次捎过母亲专门为我烙过的月饼。
如今,这种月饼已经有了专卖店——手工花生酥皮月饼,而且,一年四季,生意红红火火。
做月饼的工艺几乎形同,略有区别的是烙。当年,母亲是在大锅里用温火慢慢地烙,现在,取而代之的是电烤箱。
后来,我也学做月饼。邻居大嫂得知我用平锅烙月饼,有一年,她自己先不做,硬把自家的电烤箱搬到我家,让我体验一下电烤箱的功效,用过后,果然,省时省力。于是,我网购一台电烤箱。
月饼年年做,可是吃不出年少的味道。月亮,圆圆的月亮,年年洒下的幽柔,牵动多少人,多少事。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惟愿时光不老,故乡,四季流转里那道不变的风景,蟾宫的月光,永远柔柔亮亮。(1621字)
202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