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筱婕║毕竟，我们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散文）
那年，我去隔壁镇上念中学。
我成绩不错，在班上很活跃。有时候同学们会让我唱歌，我却并不知道那是一种起哄。我认真地唱着小学老师教的《童年》，然后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羞红着脸。
后来我才学会了她们唱的情歌，唱所谓的《记事本》、《谢谢你的爱1999》、《因为爱所以爱》、《一起去看流星雨》之类。
一直到好久以后，每当晚自习到开始的唱歌时间，我的《童年》都会被无数次的提起。
慢慢的我脸皮也就厚了，我努力地尝试融入这个新的环境。我希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我虽然也在这个镇出生，可五岁的时候就搬到隔壁镇区了。跟生活在这个县重点中学所在的镇上那些同学比起来，我就是一个乡巴佬。
我多么不愿意承认。
第一次考试我拿了第二名，那是我进了中学以后最开心的时刻，比小学任何一次拿第一都要让我激动。我小心翼翼地努力着。
两个月以后的一天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我跟着几个同学一起骄傲地走在路上。我觉得这是他们容纳我的一种象征，六年后，我从这里走向大学。
在大学门口那逼仄油腻的小酒馆里，我和我的大学同学一起喝酒，酒至半酣，就高谈阔论，就放浪形骸，最终谈到男孩子，于是就互相问最喜欢的那一个。相约一起说，然后碰杯，一齐饮完，然后同时开口，字正腔圆的三个汉字——谢霆锋；然后，击掌大笑，然后，再次斟满，再次痛饮一杯。那是青春的记忆。
（谢霆锋是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最火的一个香港明星，也是香港最后一个为我所熟知的所谓明星。后来，香港娱乐圈逐渐没落，大陆娱乐圈逐渐兴起。）
转眼多年过去，和中学同学也好，大学同学也罢，远隔千里，电话也很少打一个，常常是翻开名片夹，找到那个名字，注视良久，又默默关上手机。不是不想听听老友的声音，不是不想知道朋友现在的状况，而是怕这些相隔的日子过滤了昔日的纯粹。
是的，十多年，不算太长，但也绝非短暂。十年之中，许多人的生活有了太大的变故，原本相同陌路的人，可能已走到一起；原本无话不谈的朋友，再聚首也许会相对无言。并非我们刻意要改变，而是琐碎的日子已经侵入到我们的肌肤和血液，不知不觉间，我们早已远离了原本的自己。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黑夜翻书，打开一本已经落满灰尘的书籍，却发现页眉处写满了随想札记，熟悉的是笔迹，陌生的是感受。
时隔多年，昔日的点点滴滴竟然成了今日的天外之音，而那的确是我们曾经的声音和心灵。然而，再读却恍然若梦。我们迷惑，怎么会有那样的激情和那样的尖锐，有那样的落寞与那样的忧伤？生活如流水一般，任你再粗粝的棱角都会磨圆，这是生活的法则。然而，借助这样的记忆，我们知道我们并非生来如此，我们也曾有过峥嵘，也曾有过速度。它就潜伏在我们的记忆深处，等待你不时的唤醒和造访，然后，你和另一个自己，一起回味那些躁动不安又充满活力的日子。如饮老酒，愈久弥香，丝丝缕缕，断断续续，但却始终如一。
多么美好的记忆，那是上天对我们的馈赠。在回忆中，我和我的朋友们永远年轻，怀疑着，愤怒着，感伤着，真实着，简简单单，对自己的未来和当下没心没肺，却总是心怀天下，思接环宇。
学生时代，那是一种特殊的岁月，在那些晨昏颠倒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在肮脏的小酒馆里沉醉，可以在逼仄的录像厅里挥霍，甚至可以在课堂上昏睡，在寝室里大摆棋局，演绎颓废，也演绎潇洒。那时候，学业比不上爱情，未来遥遥无期，牌局就在眼前，我们哼着校园民谣招摇过市，握着未来妄谈天下。口袋里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梦，不能没有率性而为的性格，不能没有和未知打赌的勇气。是的，我们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缺少时间，不缺少浪漫，不缺少自我。
时间的横截面，往往不是水到渠成，而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出现，让人猝不及防，让人不知所措，让人怯生生地触摸那些发黄的记忆。正如当下，我们开始遗忘，也开始重新打量。
站在黑暗中，默默想念过去，和过去的我们，我黯然神伤。不用电话，没有问候，但我们可以猜想彼此的今天，温吞，迟缓，柴米油盐，得过且过，琐碎而又真实的烦恼和快乐。并非要刻意如此，而是生活塑造的心境，由不得人，由不得期待。然而，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毕竟，极致的人生只是少数。那么好了，就不必过于伤感，毕竟，我们还有那些回忆；毕竟，我们也曾张扬过；毕竟，我们的灵魂深处，也有过真实的擦痕。
现在，就让我们把岁月留在书页的折痕里，倒上两杯酒，然后，一饮而尽，为自己，也为朋友，为昔日闪电一样的情愫，野花一样的绚丽。
图文无关，文章配图来源：日本免费图库 Photock
作者简介
刘筱婕，90后，广东省梅州市梅县区人，文学爱好者，小学教师，喜爱诗歌，散文，经常发些随笔、散文于网络平台、论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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