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驿站：泽众《树兄爷们》| 主播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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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众作品，主编黄幼中

有些年岁不常去城里了，没想到城里一下子新建的好几个大广场，个个气派壮观。在那个最大的广场上，移植来许多银杏树，树干粗壮，树冠硕大。我的这些挺拔的树兄爷们，每天和乡下新来的保安们站在那里，卫士般守护着威严的政府大厦。

如果总觉得自已是政府的人，这座小城里许多新事的出现，原本是不可缺席的。其实，在不自知的流光里，更多的新事物却逐日而生。眼下的世事的确变了，变得让个体化的我难以想象。相形之下，在头脑中那些几乎凝固住的主人意识，反而显得多么幼稚可笑。

这些年移居到城里的树兄爷们也不少。其实，当我们到原生态林区走一遭，就会知道，那些树兄爷们的年龄比人们的岁数大很多。它们原本远离喧嚣和人群，在风雨充沛的野外，与大地、山岭、鸟兽们相守相望，彼此庇护着、依存着，构成长长的生命链。

树兄爷们的老家在乡间旷野和山岭里，它们的子孙舒适而欢快地生长在那儿，也给我们的祖先生存提供了原生环境。只要有土壤、阳光和雨露，它们能缓缓地生长，游历于自我陶醉与自生自灭间。

一粒种子，随风飘荡着，不经意间落下了，藏身于枯草里。挨过了春夏秋冬，某一天发芽了，抽枝了。再后来，长成了一片森林，林木的绿色清爽而惬意。

树兄爷们对自己的家园，怀着无限眷恋。恋着那里的泥土，那里的山岗，还有那些归隐山林的人们。茂密的树干枝桠，没入泥土深处的根系，层层叠叠的落叶、一岁一枯荣的野草，亲热地簇拥在它的脚下。

人类智慧催生了科技，让这个世界不断朝着更加便利人类生活，满足无止境欲求的方向奔跑。城市生活的扩展提升，快速挤压着乡村的生存时空，很快也殃及了村舍、田园和它的主人。

生长了很久很久的树兄爷们，现代生活要把它们也拽到城里，给城市人添绿布荫。这次迁徙是痛苦的，伤骨动筋啊。枝桠被轧断，毛根被切割，有种斩首跺脚之痛。树兄爷们这次城市化的旅程，甚或冒着丢弃性命的危险，被迫到了一个全然生疏的生命时空。

上了点岁数的树兄爷们，自然是城市“新移民”中的宠儿，数万元一棵并不罕见。真是身价倍增，多方受益。他们经过精心挑选，像皇家选秀般，被用大吊车运到了远方的街头，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为伍。

一棵棵树兄爷们被害苦了，性情倔犟点的更是冒死相拼。可无论怎么百般呵护，打吊瓶、撑起遮阳棚、穿上保暖衣，也无济于事……终于在苦撑了百十来天之后，无助地枯死在异地他乡。

也有那些仍在苦苦挣扎的、枝叶半死不活的树兄爷们，白天互相眼瞅着，每天夜里从其身边走过，你能听到它们的哭泣声。路人们看在眼里，只能伤心地迈开双眼，无助又无奈地尽力不去看它……

幸运的是在居住多年的小区里，我遇见数棵碗口粗的苦楝树，枝叶繁茂。走到它的荫影里，感受着它的凉爽，也想起几十年前的儿时，似曾相识于自家庭院。夏初盛开着紫色的花，深秋里噼噼啪啪掉落地上的，成串的苦楝豆，在小儿柔弱的扫帚下，翻飞着跑进了尘土里。谁知第二年从土地里，又拱出了嫩绿色的幼苗。

啊！故旧重逢于城市，我苦难冰涩的苦楝树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到小区，如今我也没法见到当年老屋檐下的苦楝树兄爷们，却随时能望见新生代的你，也许在这里你会生长得更好……

树兄爷们入城，渐趋于惯常态。一个个活脱脱的生命，在历“移民”的痛苦之后，无奈地住到了新的小区。就像眼前那些随着儿女，住到小区来看孙子的老人们，对城市新生活的不适与抵制，只好无奈地飘泊于喧嚣的城里，行走在城镇化的疾风中。

每天望着小区里的草呀树呀，我总觉得它们是些异乡客，即使过了若干年，依然还长不出主人的气质来。城里原有的树兄们，在水泥钢铁筑就的高楼丛林里，抵挡着漫天的雾霾与噪音，体恤着冬日暖阳的珍贵，艰难地向上生长着。后来，外来的树兄爷们多了，大家相望于街头，在高空中手拉着手，终日耳鬓厮磨着，给夏日的街头撒下一抹绿色和满城荫凉。

来自乡野的树兄爷们，终究得在异地里扎下新根，融化为城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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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泽众 男，本名谭文德。1964年12月出生，陕西大荔县人。大学学历，农学学士，经济师。曾从事文秘和党务、行政、人事管理工作多年，闲暇之余喜爱文学创作。现为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2019年10月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散文集《草叶集》，近年有一百多篇散文随笔在《陕西日报》《陕西工人报》《渭南日报》省市级报刊和《心香文艺》《渭河文苑》等网络媒体发表。作品散见于今日头条、搜狐资讯、网易新闻、百度等网络媒体。

荐稿：佑子

排版：庞泽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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