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16说山训诗解7由远知近成败有渐
题文诗:
喜武非侠,喜文非儒,好方非医,好马非驺,
知音非瞽,知味非庖.此有一概,未得主名.
被甲非为,十步之内,百步之外,则争深浅,
深达五藏,浅至肤止.死生相去,不为道里.
楚王亡猿,林木为残;宋君亡珠,池鱼为殚.
故泽失火,而林忧也.君上求材,臣而残木;
君上求鱼,臣而乾谷;君上求楫,而下致船;
上言若丝,下言若纶.上有一善,下有二誉;
上有三衰,下有九杀.大夫种知,所以强越,
而却不知,所以存身;苌弘也知,周之所存,
而却不知,身所以亡.由知远而,不知近也.
畏马之辟,而不敢骑;惧车之覆,而不敢乘;
是以虚祸,距公利也.不孝弟者,或詈父母.
父母生子,虽所不能,任其必孝,犹养长之.
范氏之败,有窃其钟,负而走者,鎗然有声,
惧人闻之,遽掩其耳;憎人闻之,其则可也;
自掩其耳,其则悖矣.升之不能,大于石也,
升在石中;夜之不能,修其岁也,夜在岁中;
仁义不能,大于道德,仁义之在,道德之包.
先针后缕,可以成帷;先缕后针,不可成衣;
累针成幕,累蔂成城.事之成败,由小渐生.
【原文】
喜武非侠也,喜文非儒也,好方非医也,好马非驺也,知音非瞽也,知味非庖也。此有一概而未得主名也。被甲者非为十步之内也,百步之外,则争深浅,深则达五藏,浅则至肤而止矣。死生相去,不可为道里。
楚王亡其猿,而林木为之残;宋君亡其珠,池中鱼为之殚。故泽失火而林忧。上求材,臣残木;上求鱼,臣乾谷;上求楫,而下致船;上言若丝,下言若纶。上有一善,下有二誉;上有三衰,下有九杀。大夫种知所以强越,而不知所以存身;苌弘知周之所存,而不知身所以亡。知远而不知近。
畏马之辟也,不敢骑;惧车之覆也,不敢乘;是以虚祸距公利也。不孝弟者,或詈父母。生子者,所不能任其必孝也,然犹养而长之。范氏之败,有窃其钟负而走者,鎗然有声,惧人闻之,遽掩其耳。憎人闻之,可也;自掩其耳,悖矣。
升之不能大于石也,升在石之中;夜之不能修其岁也,夜在岁之中;仁义之不能大于道德也,仁义在道德之包。先针而后缕,可以成帷;先缕而后针,不可以成衣。针成幕,蔂成城。事之成败,必由小生。言有渐也。
【译文】
喜欢武术的人并不一定是侠士,爱弄墨舞文的并不一定就是儒生;爱好医方的人并不一定是医生,喜欢马匹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御手;懂得音律的人并不一定是乐官(盲人),会调味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厨师。这些人都只是知道一些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并不具备那一行当的专业知识。射披戴盔甲者的水平,在近距离之间是难以区分出来的,只有在百步开外才能比试出射手的高低水平:高水平的射手能射穿铠甲深入内脏,水平低的射手只伤及他人皮毛。这“生”和“死”的差别,是无法用里程来计算的。
楚庄王养的猿猴走失了,逃进树林里,楚庄王为了寻找这猿猴,将这片树林砍伐得乱七八糟;宋国君的珍珠掉进了池塘里,宋国君为寻找珍珠,搅得池塘里的鱼不得安生。所以沼泽地失火,附近的林子就会担忧。君主要木料,下属的臣子就滥伐树木;君主要叫鲜鱼,下属的臣子就放干河水来捉鱼;君主找船桨,下属的臣子就早早地送上了船;君主说话像细丝,下属臣子的话就像丝绳;君主有一优点,下属的臣子就竭尽全力赞美。这真是“上之所好,下尤甚焉”,故曰“上有三衰,下有九杀”。越国大夫文种懂得怎样使越国强盛,但却不懂怎样保全自己;苌弘知道怎样保存周朝,但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丧身的。这真是只知远大的事,不知身边细小的事。
因为害怕马惊狂奔而不敢骑马,又因为害怕车要颠覆而不敢乘车,这些都是用虚无的可能的祸患来拒绝这种公认的骑马乘车的便利。不孝的子女有的会打骂父母,生育他们的父母没法一定保证子女尽孝道,但尽管这样,还是将他们育养长大。范氏被打败之时,有人偷了他家的钟,背着就走,但钟却发出怆然声,这窃贼怕人听到,竟捂着自己的耳朵。怕别人听到钟声,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捂着自己的耳朵以为钟声不存在,则是相当荒谬和愚蠢的。“升”之所以不比“石”大,是因为“升”包含在石之中;夜不能比年长,是因为夜包含在年之中;仁义的作用不比道与德大,是在于道与德是主宰包括仁义在内的一切事物。先针后线,才能缝制帷帐;先线后针,就别想能缝成衣服。一针一针缝下去才能缝成帷帐;一筐一筐垒起来才能筑成城墙。事情的成败,都必须从小处开始,这就是说的量之积累而导致事物渐变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