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镇｜杏花风雅醉金泽

图文丨管苏清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雨把朦胧的江南洗得格外清爽，古镇金泽像宋代的书生，飘逸洒脱，文雅心瀞，似乎越过千年，在如意桥旁与我们相遇，宋诗“杏花烟雨江南”也成为了最动人的诗篇。双休日携友同游，观古物，赏美景，品美食，长见识，不亦乐乎。

金泽与我家住地朱家角，皆处上海青浦，咫尺为邻，虽同为古镇，却以宋代风貌见长，1600多年的历史，已浓缩成江南文化中特有的桥庙文化。其寺庙之多、古桥之精，在江南可谓首屈一指，无出其右。《金泽志》记载：金泽桥梁尤多于他镇，古称四十二虹桥，在0.6平方公里的镇区内，数量和密度实属罕见。纵观金泽造桥建庙的历史，始于东晋，兴于南宋，逐渐形成了“桥桥有庙、庙庙有桥”的独特镇区景观。

宋朝是一个无比精致的"小资时代"，国内生产总值约占当时世界经济总量的60%。这个处于中国近代史开端的繁华时代，尽管被北方几个游牧民族王朝的政权侵蚀得千疮百孔，却并不妨碍各色人等在万丈红尘中过日子。宋代金泽寺庙多，且规模也空前。引得商贾云集，贸易繁荣，宋高宗曾巡游于此，流连水桥，河清稻香，颁旨建造了如今的颐浩寺。《松江府志》记载：其“虽杭之灵隐，苏之承天，莫匹其伟”。可惜文化、经济极盛的宋帝国，皇帝是有趣的"玩家"多，不重视"兵者，国之大事"，战火狼烟将之烧得狼狈不堪，很多美好的物事已被风吹雨打去。好在方便乡民和旅人的石桥还留下些许。金泽至今还完好保留宋元明清七座风格迥异的古桥，其实这便是金泽的灵魂。细雨蒙蒙，长桥卧波，我沉醉于如意桥。其桥型为单孔石拱桥，整体一色花岗岩打凿，桥面雕有盘龙，一端有如意图案，桥身高大，线条优美。与古桥隔河毗邻的"金泽工艺社"，宛若宋时名园，宁静悠闲，流连于此，时光倒流，徜徉千载，于安适悠然中自得一份江南诗意。

弥漫宋时气息的金泽，工艺社大门挂了一块牌匾："中央美术学院乡土学院视觉中国研究院乡土研习所"，其定位于文化创意与科技创新，联合传统匠人、艺术家、学者、设计师等共同探究，链接古之工巧、艺术与今之科技、设计，尝试将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美和德带入当代社会生活中。自2002年创办至今，工艺社已成规模，占地约90亩。耕耘研习十九载，社长梅冰巧女士依据古镇的地理人文特色，用心将原有荒废的厂房、船坞等加以修缮装点，营造出一派水乡桥镇和宋人园林交错融合的空间意象，接续着江南古今文化的传衍。并将多年收藏的各类器物陈设其间，移步易景间，即可触及古今匠心凝聚之美。

每到一个重要节日，金泽工艺社皆有活动。戊戌新春的元宵佳节，小藏獒与大家共闹元宵。活泼有趣的灯会活动、精湛绝伦的艺术展览、丰富美味的特色小吃和典雅俊美的古镇园林，让大家感受到中國文化所特有的意趣和浓浓的年味，古典而時尚。纵观历史，先人闹元宵通宵达旦，写元宵节的诗词数不胜数，但宋人独占鳌头。欧阳修曾作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辛弃疾《青玉案.元夕》写得犹为绝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元宵之夜，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男女结伴，赏灯游玩，引发情愫。人立于桥，欣赏风景，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游园灯会当然少不了射箭、投壶等丰富的传统娱乐活动。金泽工艺社投壶馆是座老建筑，从江西鹜源一砖一瓦编号，原拆原建的古书院，众多投壶竞相惊艳，让人流连忘返。投壶是古代士大夫宴饮时做的一种投掷游戏，也是一种礼仪。在战国时期较为盛行，欧阳修《醉翁亭记》中的“射”，指的就是“投壶”这个游戏。宋《礼记传》中云：“投壶，射之细也。燕饮有射以乐宾，以习容而讲艺也。投壶虽然已不是正规的礼仪，但仍是一种高雅的活动。

投壶几经演变，流传了两千多年，一度极为兴盛，在士大夫中玩得热火朝天。宋元时期，投壶仍在士大夫中盛行，司马光对投壶做了全面的总结，竭力使其达到教育目的。他说：“投壶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为国，可以观人。何以言之？夫投壶者不使之过，亦不使之不及，所以为中也。不使之偏波流散，所以为正也。中正，道之根也。”他还对投壶的名称和计分规则，以“礼”的眼光，做了修改。金泽工艺社普宁投壶馆收藏了数十只古壶，最早的为春秋战国的陶壶，后期各个朝代的铜投壶居多，还有随之产生的记分壶。其中一只缺尾铜狮记分壶做工精湛，本为一对，另一只全品现在英国，囯弱时被人欺又多了一个佐证。逛到" 宋代士林生活館"，让我眼前又一亮。该馆局部呈现了当時文人儒雅风流的生活场景，細节精准，環境宜人。這些文人墨客的平日燕居，无处不是典故和学问。他們的飲茶、書畫、烹炊、祭祀、蹴鞠、案牍之所用器具，皆因制式奇特优美，而为后世所效法推崇。宋代文物，金澤工藝社以漆器為主，历经数十年集上百件，涵盖宋人生活的各方面，不乏海內外孤品，其中团扇为一级文物。

金泽工艺社以"琴室、书房、茶寮、酒会"为題，特选宋代文物，不常見者有风炉、宝刀、古琴、团扇等等，展現宋词意境。看山者不在山，听琴者不在琴，苏轼題《沈君琴》詩："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享受文物品鉴是难得的清福，而懂得其中的精品並向大众推介，实为"佳客玉立，不知身居人世"。宋朝是人类社会的杰作，是中国历代王朝所有成就的高潮部分，无论经济发展、人性意识、文化艺术和科技创新，在当时都是世界第一。宋代文人雅趣多，常凝寄于琴室、书房。金泽工艺社琴室設绿琉璃釉陶香几，上置明古钢花插，琴桌上有竹制书帖架，又有黑漆交杌，玫瑰椅式樣小型南官帽椅。器物有宋代古琴，宋代瓷器、漆器香合等，皆为雅侶。书房是文人修心的道場，安坐一日，心旷神怡。金泽工艺社地处江南，临近苏州，文人荟萃，苏作家具无论黃花梨或榉木，皆文雅可愛，风采迷人。宋人吃茶十分讲究，崇尚建盏兔毫，风度文雅，馆中几只茶盏，皆为神品，令人心生欢喜。那年花开，酒会更是让人羡慕，一群文人吟诗小酌，风花雪月。

服饰馆正展览圆台裙，十分养眼，古裙的超前意识令人惊叹。不由遐想，假如沈从文先生到此一览，会写出怎样温润的文字呢？1981年，先生历时十五年完成了《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由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出版，此书为“中国服饰史的第一部通史”。从文学大师转攻文物研究，无奈但也找到生活的乐趣。弟子汪曾祺应是理解乃师的，先生'改行’搞文物研究，乐此不疲，每日孜孜，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他研究的丝绸、服饰，都是'物’，但是他看到的是人，人的聪明，人的创造，人的艺术之心和坚持不懈的劳动。透过一件件古裙，我们是不是也看到了先人的光环？近年来，“中国风”设计引领全球时尚，中华服饰内在的文化精神和东方意蕴，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传统服饰不再只是老一辈“压箱底”的纪念与回忆，更是当下年轻人表达文化身份、建立生活仪式感、塑造自身个性形象的选择，承载了温暖的乡愁记忆、历史沉淀的印记、手工和自然材质带来的舒适感。

梅社长身着蓝印花布的上衣，有形的服饰背后，显示出无形的精神力量和美学意蕴。当历史久远的传统样式融入今天的时尚，当唐宋气象融入今天的服饰，更带动了与之相伴的一系列传统工艺复苏，传统缂丝织造技艺在工艺社也复活了。这样既可成就节庆服饰“镂金错彩”之美，也可传递日常服饰“清水芙蓉”之秀，从而营造出典雅庄重之美。一眨眼，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出工艺社大门，走上普济桥观光。它是金泽最古老的桥，建于南宋咸淳年间，即公元1267年。通身的石料，用的是珍贵的紫石，每当雨过天晴，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发出紫色光，呈现晶莹的质感，宛如一座用珠宝镶嵌的宝石桥。它的历史记载中，曾留下乾隆等登桥游览的足迹。古老的历史和深厚的人文内涵，使它享有了“上海第一桥”的美誉。时光如白驹过隙，金泽现在成了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核心区，世界级的“水乡客厅”正在精心打造，很快将迎接八方来客。金泽古镇，在波光桥影中流传千年之美，金泽工艺社的助力，让古老的文脉传承具有了沉甸甸的时代价值。

责任编辑：财宝哥

文字撰写：管苏清

图片来源：管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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