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中人

  我是一名小报编辑,在一个被邮政快递公司都称为边远地区要加倍加钱的地方做着无聊的工作。

  我经常在皮包里准备一件雨衣,即便艳阳高照我也会带着,因此编辑部都用契科夫笔下的别里科夫来称呼我。

我不相信天气预报,所以我时常带着伞。

我尤其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这样一个边远地区的边远小镇里搜寻着、编辑着荒诞离奇的新闻故事,身兼着这小报的采风记者,通常会被主编派往更边远的地方采风,都是一些鸟不拉屎、鸡不打鸣的边陲小镇,所以我经常有种被世界流放的感觉。

  日常工作就是做一些心口不一的报道,看一些投稿到我这个小编辑的稿子,经常令我头晕恶心,总感觉到生命在挥霍,而我却不知所措也毫无办法。

  我经常被主编训话,他说如果没有离奇的新闻,制造离奇也要将报纸的销量提上去,经常告诫我说哪里的人们都喜欢看荒诞的故事,对,没错,正在读此文的你也是。

所以他这样说:“小岳啊,你最好去更远的地方采风,搜集一些边缘地区里边缘人物的荒诞新闻,你最好成为荒诞的人,最好你也成为新闻。”

我心想:“让我成为荒诞的新闻,呵呵,真会拿我看玩笑!”

  “主编……我……”我慌张道。

  “啊呀,后面我就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呢?看,这是我的一辆旧自行车之前刚喷了漆,现在拿给你出去采风用,怎么样?”

  “主编您可真大方!”我戏谑道。

  “别瞎想了,要有那机会,我怎么还在这个破地方,他妈的!”主编打断我的话并埋怨道。

所以你经常能看见我,骑着自行车,无聊地走在街道上。

这个消息如此闭塞的地方,我每日像是活在了囚牢里一样。

  我在看不见未来与希望的路上懒散地骑着,遇见路上卖汽水的我就喝两瓶,遇到街边卖烤串的,我就吃两串,不过因为这里的肉都不新鲜,我拉了好几回的肚子,他妈的。之后就敬而远之了,只是还会在路上喝几瓶汽,这是我唯有的奢侈了。

  我觉得在烈阳之下,骑了好久自行车的我在路边喝汽水的时刻,是我为数不多的能感到轻松自在与快乐的时刻。

  这里的汽车必然是极少的,因为偏远而交通闭塞,这尘土中透露的分明是对现代科技的鄙视,偶尔路过的一辆汽车这里的路人们会觉得新鲜,但没过几秒,就各干各的事去了。

这里的人们倒是与世无争,有点老子笔下的小国寡民的意思,但这里却没有所谓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时候,经常会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情,

但是之于我个人,在这里活得并不幸福,没有立刻离开是因为这里的工资还算是可以的,虽然偏远但有个工作,能混口饭吃。

  现在社会竞争这么大,有个工作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我这里的工作还这么悠闲。通常我这么安慰自己是很有效的,以至于安慰地我都相信了自己是带着使命感日复一日地工作的。

  当然,如此无聊的工作里幸运的是我真的会遇到一些离奇荒诞的故事。

  我因为偶然了解到一则荒诞可笑的新闻还被主编夸奖,升了职加了薪水。

  其实升职就是从“实习记者”变成“记者”了,然后就是我主编的报纸版面扩大了二分之一,,薪水也没升多少,但足够我除了在喝汽水之外再给自己加个小灶什么的。

  而这则新闻就是那个汽水老板偶然间被我逼问到的。

  不知道还是这个小商贩的汽水好喝买的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居然在街边开了一家专门卖汽水的小店,而开店的费用通常来说可不低,我有点好奇又有点怀疑这个小摊贩的能力。

  果然在我不断地追问下,他终于告诉了我实情,并央求我不要将这个故事写成新闻,我一开始答应了,但是我已经所谓的升职加薪了,所以你们也知道,我并没有替他保留这个故事,我将之和盘托出的代价就是我失去了我在这里喝汽水的自由,因为我受不了看到这个小摊贩无辜而尴尬的眼神,所以我也就失去在这个地方唯一感到轻松自由的时刻了。

  所以,我是放弃我的诚信和自由换来了这个荒诞离奇的新闻。

  这个小摊贩开店的钱果然不是他的,是他从她三个姐姐那里偶然继承的。

  这个汽水店老板姓吴,我就叫他小吴。小吴的父母死的早,全靠三个姐姐轮流把他养大,所以他与三个姐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但是这三个姐姐先后几年于大年初一这同一个时间因不同的原因而死亡,除却这个离奇的新闻点,我想让你们知道的是,我他妈不知不觉地已经在这个小镇里干了将近10年的工作了,我是拿我的青春与时间换来了这个故事。

  我总爱给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找点仪式感的界限,而10年这个具有仪式感的时间,我想我真得应该离开这个何况是是鸡,连狗都不拉屎的地方了。

  先说说这个故事吧:

  小吴的大姐是她们那里小医院的妇科主任,嗜钱如命。所以看病之类的人们也知道了潜规则,逢年过节都会争先恐后地给她送礼,是为了可以让自己在这个大夫面前混个脸熟,以后看病的时候行个方便之类的。

  就在某年的大年初一,有人送给她一条很大的草鱼,大姐很高兴,就动手做了起来。她说她的妹妹告诉她鱼的苦胆可以治病的偏方。所以她居然就把这条鱼的苦胆给生吃了,结果大姐只活了三天,就因为中毒而导致全身血液里感染病菌滋生了很多虫子,医治无效身亡。

  小吴的大姐好歹是个医生,应该知道吃鱼的苦胆是可能会要命的,但是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吃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小吴的二姐,是她们乡的乡党委书记,大姐的偏方就是这个妹妹告诉的,但似乎她对于她姐姐的死并不以为然,因为她姐姐的钱就自动属于她了。所以跟她姐姐一样,她也嗜钱如命。所以编故事的点就是在二姐与大姐的关系上,在这里添油加醋一番定能使得故事变得更加荒诞离奇。

  二姐确实有能力,所以找她办事的人也是懂得送礼送钱的潜规则,对于送钱送礼的等级程度,二姐会有不同的答语。

  举个例子,假如你送了100元钱,你收到的答语会是:“好的,我会去办的!”

  假如送了200元钱,答语是:“好的,我一定会去办的!”

  假如送了300元钱,答语是:“好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去办的!”

  所以,乡民们也摸清了他的套路,通常两个乡民讨论时说:“哎,她说'一定’或者'放心’了吗?”

  “呀,好像我没听到这两个词哎!”

  “那说明你送的礼还不够贵重,快去再送点去!”

  于是,二姐的外号经历了由“一定书记”变成“放心书记”的过程,最后的外号是“一定放心书记”,乡民们心知肚明,也不敢吭声,但是二姐办事能力确实出众,只要是礼钱到位,事情一定办的好。

  二姐也知道这个外号,但是因为这个外号外人看来会误解为是夸她的,所以二姐也就听之任之了。

  但是可能是连年的算计和劳累,二姐患上了乳腺癌这样难缠的疫病,为了给自己看病,二姐没少花钱,需要更多的钱维持她的病情稳定,所以后来带病办事时,会有第四种答语:“好的,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去办的。”

  等到后来,二姐的外号是“好好书记”,这个外号还没叫几年,二姐身上的疾病终于占了上风,死掉了。

  她的死给那里的乡民带来了很大的震动,有忧伤的,因为失去了一个花钱办事的渠道;有窃喜的,因为一些家庭穷困的乡民得不到帮助就会暗自窃喜,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悲伤的,因为二姐死于的这个疾病算是一种顽疾,人们感同身受,所以都比较同情她,她的墓旁有一个特殊的标语叫:“一定放心的好书记”。

  据说有一个乡民得到过二姐的恩惠,在追悼会前说了一句:“你走好,我们会定期为你烧纸钱的,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很富裕的。”

  结果有一个乡民听到了,说:“哎哎哎,是你好吗?不要加'们’字带上我们。”这个乡民一看就是求过二姐,但是得到的回复是最低等级的。

  为了这,两个乡民差一点就打了起来,在二姐的追悼会上还闹了这么一出,我倒是觉得二姐没有白死,至少还有人为她争执,人死如灯灭,最怕的是你孤独的来,又沉默的死去,谁也不知道你来过,更没有人记得你何时死去,我觉得这是最悲哀的了。

  而二姐的死亡时间,与她大姐一样,同样死于大年初一。

  所以小吴的两个姐姐,都死于大年初一,乡民们迷信,认为大年初一对于她们家来说就是一个坎儿,是一个诅咒。但迷信归迷信,不过三姐的死,让我这个听故事的人更感觉事情的离奇,让一些乡民们非常相信这个吴氏家族迈不过大年初一这个坎。

  再说这三姐,是乡镇中学的校长,人长得漂亮,说话办事大方得体,好像我也见过一两回,是那种瞬间可以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

  这三姐也继承了她们家族嗜钱如命的秉性,只要在小孩入学方面,能捞多少外快就捞多少。乡民们也见怪不怪了,所以三姐也继承了她二姐的风采,只要礼钱到位,事情一定办得漂亮,这似乎成了她们家族的基因。

  恰逢某一年的除夕夜,三姐与大家在一个乡民的院子里畅谈着所谓的天下大事,说到兴起,三姐说她要在有生之年重振她们乡镇教育的展望,成为全国学习的标杆。当三姐说出这一宏伟蓝图时,全场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各种狗、癞蛤蟆的声音,三姐当时因为很尴尬,喝了两杯酒就回家睡觉去了。

  等到第二天,大年初一。人们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三姐死了!”

  人们一开始都不相信,后来才知道三姐死于突然的心梗,身边没有任何人照应,就那样孤零零地在深夜死去了。

  所以有些乡民认为是这里的风水不好,触怒了什么神魔鬼怪,所以这个乡镇还因为这三姐妹的死引起了一阵子的搬迁热。

  所以,小吴的三个姐姐,都离奇的死于同一个时间段,大年初一。所以这在小吴心理上形成一个魔咒,每逢除夕夜到大年初一,他都不睡觉,他怕梦见她的三个姐姐,更怕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小吴远离家乡,到这个地方卖汽水,用三个姐姐的遗产开了一间小小的汽水店。

小吴这个人不贪财,当我听到这个故事两眼发亮,觉得用这个故事可以一炮打响,升职加薪,然后攒钱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把我攒了2个月的钱给小吴作为买他这个故事的钱,他不要。

  他说:“我的三个姐姐就是死在这个上面的,我可不想被它索了命去!”

说啥这小吴死活不要,只是央求我不报道此事,否则谁都知道了我们家的事,那样不好。

我说:“是是是,家丑不可外扬嘛。”但是心想:“如此好的素材,我如果不写,我就没饭吃了,只好委屈你了,小吴。”

为了作为回报,既然他钱不要,那就买它三箱子汽水吧。

  结果小吴迷信,拉住我说:“你要么买两箱,要么买四箱,三这个数字我现在听不得。”

  原来,小吴是真的被他三个姐姐莫名其妙的死亡给吓怕了,所以,我就买了他四箱。

后来我在骑着主编送我的破车子,路过那个汽水店,每次我路过的时候,我和小吴的眼神都会有所交汇,我知道小吴的眼里是愤恨,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是失去了在阳光下喝汽水的自由感也是很可惜,不过,那4箱汽水也够我喝一段时间的了。

或许我该保守我的诚信,但是谁来保守我的生存呢?没这新闻造成的销量上升,我怎么能被升职加薪,怎么能攒钱走出这个破镇子呢?所以,或许成功的路上总要牺牲掉几个偶然的朋友,但是我要那么多偶然的朋友干什么呢?我危难之际,帮我的能有几个这偶然的朋友呢?

所以,小吴你生你的气,我过我的生活,那是一笔交易,用四箱汽水换一个故事,之于你之于我都是平等的,我还帮你打出了知名度,现在你的汽水店那么多人听你讲故事,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呢?

每次路过那个汽水店都得经过一番思想交锋,最后以我无愧于心的结论宣告结束。

  今天我要去的这个小镇子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咽喉处被人割了一个大口子,莫名的死在了一家旅馆里。

  当我来到事发的地点,竟然没有围观的群众,该卖什么的还卖什么,该讨价还价的还在讨价还价,只是在路过时多瞅两眼被警察围起的这个小镇唯一一家客栈。我拿着录音笔,拿着笔记本冲了上去,警察看见了我,热情的迎了上来,似乎是看见救星一样的问我:“你是死者的朋友?”

  “不是,警察先生,我是一名记者。”

  警察的脸色立刻沉下,转身把我凉在了一边儿,我也没有特别懊恼,我主动的迎了上去,打算问一些问题,可是警察把我挡开,愤怒地说道:“记者先生,我们现在一无所知,请您不要来烦我,谢谢!”

  我只好走开,这样的情形从我上班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持续下去,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打算租一个旅馆,可是那事发的旅馆是这里唯一的旅馆,我无处可去。

  于是就打算骑我的破车回去,瞬间的厌恶感让我觉得我到底欠了世界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果断想放弃这个天大的新闻可以去所谓的总部工作,我打算回去辞掉我的工作,可转念一想,辞掉后我吃什么喝什么呢?

  因而在路上左右徘徊着,除了思考这个问题,我发现我的车子没了,想来这里也不完全都是小国的寡民,还有人偷我这个破车,转念一想这里连凶杀案都有,所以这低等的犯罪也是顺其自然了吧。

  就在我愤怒地骂街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满脸微笑,过来先伸出手,当然这样的意思我见多了,因而我也友好的握住了他的手,他说:“您好,记者先生,我是这里的探长,镇长跟我说这件事儿不能声张,否则怕影响这个镇子评优业绩,我们会尽力查的,只是您能不做任何夸张性报道吗?就说我们这里有一起偷盗案,凶手在逃,我们已经掌握嫌疑犯资料,正在全力追捕中。”说着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看这情况,我只能是肯定的回答,否则我怕我性命不保,所以我说:“您说的偷盗案子是我的自行车丢了吗?”

  “哦,是吗?记者先生,您的自行车丢了吗?我们会全力找的,您先在这个旅店住一晚,明天我给您答复。”

从他这话可以听出这个小镇的治安很不好,不止我一起偷盗案,真的是大偷养小偷,小偷遍地跑。

  “这旅店不是被封了吗?有凶杀案,还能住吗?”

  “这是方圆好几里地中唯一的旅店,您不住这里住哪里呢?”

我居然住在了一个发生过凶杀案的旅馆里,可谓是荒唐之至了。

  就这样,这个探长麻利地把我安置在了那间旅馆里,我只能听之任之,想来也许这我的车子被偷也应该是他为了掩盖凶杀案而故意指示别人干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探长是有问题的。

  看来这个机会上帝非要让我抓住不可,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探探。

  我在旅店房间的窗户里看见了探长与那两个警察寒暄了几句,就都走了,来来往往的这个小镇里的人还是一样,路过的时候最多只看两眼,一开始看着特别,现在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在我打开录音笔听听今天的采访时才发现我竟然忘了我还没有采访一个人,打开笔记本,伏案而思,想着怎样编个故事,应付主编交差。

  虽然我也是个小报的主编,但有时看故事还真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拟的,只要有城市的名字,故事里有人物,时间地点情节离奇一点就行。

  人们现在忙着应付无聊的生活,喜欢看一些离奇的新闻与故事找乐子。人们起初是不相信有那样荒诞的事情发生,但那确实是真的,等到人们都相信了,大部分故事变成了假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逻辑。

  编辑们都分不清真假,更别说读者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活在一个虚拟与真实交界的世界里,只有吃喝拉撒睡还真实一点,其余的,似乎都可能是假的。

  就在我这样想着却没有动手写一个字时,我的屋门响了。

敲门的是一个自称是作家的人,他说他住在我隔壁,听到那个探长大喊到有记者入住,他就来探访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我的房间:“这个探长,唯恐周围的人听不见有记者来了呢!记者先生,我是到这里采风的作家,这是我的官方身份。”并小声地对我说道:“你是来报道新闻的吧,是跟踪报道那女人的死亡的吗?”

“不是跟踪报道,我只是偶然间遇到的。”我淡淡地说。

“偶然?那好,你不想靠着这个新闻升职加薪吗?”他挑了一眼眉毛说道。

“新闻这个事顺其自然,升职加薪也是,太苛求容易过犹不及啊!”我又淡淡地说。

“哎呦,记者先生真是心胸豁达,功名利禄与你如浮云乎?”这个作家调侃道。

“呵呵,我姓岳,叫我小岳就行。”我笑道。

“哦,好的,岳记者。”

  “那您是怎么住进这里的,这不是被封了吗?”我问。

“我也是用记者身份混进来的。”

“呵哈,怎么着?所有的记者都被安排在事发旅馆里这也是够荒诞啊,可是我不是伪装,我是真的记者,不过管他什么身份,重点是您对这个案件有了解?”我解释道。

  “是的,因为跟踪那个女人来到了这里。”他说。

  我在他说的时候,就悄悄地打开了录音笔,这是职业习惯。

  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地拨开录音笔开关的隐蔽动作我之前练了很久,换了好多种不同的方法。想当年揭露假房地产商骗顾客钱的时候就是这样,别以为我这个小记者就没有津津乐道的事,那一次我帮助了多少人把血汗钱赎了回去,事后觉得自己简直有一种超人的感觉。

  那之后的我就一蹶不振了,无精打采地混了几年,毫不夸张地说我天天真是在混吃等死。可现在的我,又忽然有了当年超人的感觉,我想着我有报道可写并可以给主编交差就有点兴奋。

我说:“是情杀吗?凶手是那个探长?”

“情杀现在已经是一种非常臭大街的一种死因了。”他说。

我说:“但你不觉得这很危险吗?这探长在这里呼风唤雨的,即便真的是他,他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到时候反将你一口,你怎么办?“

“所以你只是要确定了这个女人的死成了事实,至于她怎么死的,便是你的虚构。”他戏谑道。

  我说:“呵呵,真实的东西人们往往不愿意看啊。”

他说:“是啊,一定的真实性,其他的都可以是杜撰。”

  我说:“对啊,是一定的真实,又不是全部都是真实,你说这离奇的新闻和荒诞的故事之间距离多远呢,我看没多远,就是你家客厅到你家卧室的距离。

“你说什么呢?”

“哦,我是说即便是再怎么离奇,报纸的销量还是不好。”我说

  “那是在你这个鬼地方,但是你们报纸在你们总部那里的发行量可是屈指可数的业界老大啊!”他说。

  我惊讶道:“什么?这个报纸还有总部?”

  “因为我就是被总部流放到这个地方的……”这个作家淡淡地说道。

  “你是总部的?那这么说你是总部的编辑?”我追问道。

  “不是,在总部那里是只有两类人,一类是'解释者’,另一类是'失语者’,在那里的人,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解释者’,另一种是'向成为解释者而努力的人’。”作家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笑道:“一个编辑部,还玩的挺花的,你们这是角色扮演吗?还真能玩!”

  作家也笑笑:“其实总部并不是一个所谓的编辑部,它是一个城市,或者大而化之,它自成一个世界。”

  我被这个身份迷雾的所谓的作家先生给搞蒙了,我说:“你能说的详细一点吗?”

  于是,这个作家点了一根烟,像通常书中的老人或者智者一样看看窗外的小镇子,说:“反正这夜也长的很,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录音笔没电了,我佯装镇定,心想:“那就凭我的脑子记忆吧。”

  我说:“我洗耳恭听,您说吧。”

  于是,这个作家说了他自己的经历,或者说是遭遇吧,他故事的荒诞程度足以与小吴他三个姐姐媲美了。

  作家说道:“在那座城里,谁都渴望成为解释者,我也一样,但其后果却是我难以预料到的。

  我站在辉煌的舞台上,看着地下黑压压的人群,开始了最后一次演讲,准确的说,是我作为解释者,成为失语者的最后一次解释:'

  我宣布:在未来的所有岁月,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言语,我要以近乎痴狂的沉默来抵抗这个世界无尽的流言碎语。

  请相信我,就像卡夫卡笔下的饥饿艺术家一样,你所有为之付出艰难努力的表演到最后欣赏你的人,很可怜,或许只有你自己。

  于是,等待变成了我这里最为严重的承诺。真的,如果开始行走,我必将在未来的时光里专注于行走,就像我专注于沉默里一样,最终必定会因为解释太多而死无葬身之地,这悲惨的结局,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我听到这里说:“呵呵,你这是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讲的什么其实无所谓,反正每一个解释者到最后卸任时讲的话都是一样的,这是我之前一贯认为的。在那里,只要那你讲,就有人听,关键是谁讲,谁听。解释者的好处就是不论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违反道德与人性的事情,因为你有解释权,所以只要你能自圆其说,那些作为舆论的听众就会认可与相信。”

  我说:“那他们都是傻子吗?”

  “嗯……某种程度上是的,因为成为解释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作家再一次严肃地说道。

  “你作为解释者,你抢钱,你杀人,你嫖娼,你吸毒,你无恶不作,但只要你是解释者,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他说。

  我笑道:“除了吸毒是现代的玩意,其他的不都是古代皇帝的待遇吗?”

  他笑着说:“是啊,某种程度上来说,那里的解释者就是皇帝,不过这皇帝的背后,通常会有人,不,或者说是一个集团在垂帘听政。”

  我讶异道:“你这越说越离奇了!”

  “我们都喜欢听离奇的故事,不是吗?”他反问我。

  我和作家相持一笑,他接着说:“

  我解释了好多年,有的时候确实已经无话可说了。但如果你无话可说的时候,你就逐渐会沦为失语者,你知道吗?我坐飞机、乘火车、骑自行车、步行,最终到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在饥寒交迫的窘境里,效仿着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我在这火光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对我的微笑,只有无尽的雪。

  于是,我步行、骑自行车、乘火车、坐飞机,回来了。但是,一切似乎照旧,我体会不到任何回来的意义,面对众人的好奇心以及貌似关切的问候,我只能哼哈的迎合着,他们在我的火光里没有一人出现,因此我也不必多费口舌,面对这些百无聊赖的人,我只能无话可说。

  回到家中,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我是最爱看镜子里的人的,据说,在镜子那边的世界里,是另一个相反的世界。

  在那里,我可以不必步行,也不必骑自行车、坐火车和飞机,我更不需要寻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在火光里找到久违的温暖与舒适感,当然,我也更不必面对这纷扰的听众与街道,我可以尽我所能,去解释我一切诡异的行为。

  但在这个世界里,我不想解释任何事情,但如果你不解释,就代表主动放弃了你为数不多的权利,而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你是一个失语者,是一个被动的人,是一个任人纷说的人。

  想成为解释者,必须参加这里每年举办一次的演讲大会。

  这个演讲大会,一般是为竞争'解释者’而准备的,他们在台上极尽所能解释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也顺带解释一下自己之前干了什么样的蠢事,为大家来营造一个祥和欢乐的世界。

  我说过,我之前是一个解释者,并且是很受欢迎的解释者,直到发生了令我瞠目结舌的事情,我变成了失语者。”

  我问道:“什么瞠目结舌的事情能让您这个见多识广的大作家感到惶恐呢?”

  我的语气略带几分调侃,他听出来后笑笑。

  他接着说:“我并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我也并不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通常来说,我知道这个每年一度的演讲大会是推销自己的绝佳时刻,我也清楚的明白这个名额虽然不多,但只要在暗箱里运作得当,你就是众望所归的人,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将会对你顶礼膜拜,而这一切有些时候并非是因为你实力的多寡,在于你能否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机制里是否既能扮演孙子,又能扮演老子,甚至是爷爷,或者是祖宗!”

  我感叹道:“这句话说的太他妈的精辟了!”

  他说:“确实精辟!

  而这段话就是一个祖宗一样的人物告诉我的,而我与她的关系,并非是一个欣赏我才能的老妇人和一个心比天高的穷小子。是的,我是她私下里的情夫,公开的伯乐与才子。”

  我戏谑道:“哦!”

  “我当然并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这一点我与她都知道。只是因为我要成为一个解释者,而在这条路上,比我难堪的人并不少。相反,我们几个竞选解释者的人在一起所聊的,大都是老贵夫人如何在床上威猛,如何销魂的表情令我们作呕,而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大家心知肚明,大家习以为常。

  而那一届,我不出意外的成为了解释者。因为我的老妇人是这座城市缔造者的妻子,所以,曾经我说的话举足轻重,我的行为全城效仿,我得到了比我年轻好几倍的姑娘与成堆的金钱,我并没有堕落,与姑娘无关爱情,与金钱无关痛痒,我知道这一切只是暂时的虚妄。”

  我问道:“那你是并没有爱过什么人吗?”

  他说:“是的,没有!”

  我接着追问:“那您的感情……”

  他厉声喊道:“这个问题跳过!”

  我被惊了一下,他接着讲:“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解释下一个接任者依然可以这样说,以为我们的稿子都是很古老的传承。也就是说,刚刚你听到的话是与几百年前的解释者说的是一样的话,而听话的人也心知肚明。因此,在这座城里,我们都是绝佳的演员,随便一个清洁工人都是很多电影节里的最佳演员,我们对于什么是现实,早就失去了兴趣,我们都在做梦!”

  我说:“不只是你,我们都在做梦!”

  “但是这梦总有醒来的时候,醒来后我发现其实我不是一个演员,那些听众才是,他们好像一直在他妈的玩儿我!

  直到我在一个清晨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里只有我自己的回音,我说什么,电话那一头就跟我说的一样。我慌了,因为那个老妇人曾经说过,一旦你接到这样一个电话,就是你该退这个解释者的位置了,成为失语者。而我必须保守我成为解释者的一切秘密,我的官方辞职解释是:我调戏了某某贵妇人,从而导致人家怀孕,作为对我的惩罚,我将作为解释者发布最后的话。而这段话,就是开头的那段话。”

  他笑笑道:“调戏?怀孕?这个理由简直他妈的荒唐到极致了!”他说着拍着桌子。

  “这个电话并不是最令我瞠目结舌的,我只是感到奇怪。

  但是作为下一任解释者的话语却与我曾经说的不一样了,这让我很讶异!

  台上的解释者表演着,台下的听众们也表演着,他们似乎配合的很好,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奇怪。

  听众已经听了太多一模一样的解释,如果下一个解释者说的是不一样的解释,他们的表现不应该这样的平常,应该有唏嘘与怀疑的场面,可是这一切却平常的令我压抑。

  我作为失语者忍不住说话了,我问了我的继任者,他说:“哥哥,我所说的话就是你曾经说过的啊。”

  我还想问,但他拒绝回答。

  我问了几个听众,他们说听到的话与之前都一样。

  我还想问,但他们也是拒绝回答。”

  我问道:“你之前做'解释者’时没人问你类似的话吗?”

  他说:“当然有啊!”

  我问:“那你的回答呢?”

  他说:“我与他对我说的话一样,我当时以为这是开玩笑,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我问:“什么是真的!”

  他说:“真相就是每一个解释者说的其实都不一样,解释者其实就是供人玩乐的对象罢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所有的一切都他妈是假的!”

  他接着说:“你知道吗?几天后,我的那个老妇人突然离奇死亡了!

  她的柜台上有一封信,信上写着:'你是一个好的解释者,但不是一个好的失语者。作为古老的规定,我会死,你将被惩罚流放到遥远的地方,如果你不接受惩罚,你的生命也将朝不保夕。而我将为你问了不该问的付出代价,我老了,死了并不可怕,但你还年轻,请你好自为之吧。’

  我说:“看来,这个老妇人似乎爱上了你?”

  他说:“或许吧,但我绝不可能爱他。但是看完信的最后一句话,我还感到一些暖意,毕竟我与这个老妇人同床异梦过,但同时我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其实,这就好像当你偶然间想上苍说来一场大雨吧,于是不久后真的下了一场大雨,你以为你能呼风唤雨,其实你只不过是偶然间遇上而已。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以,总部那里的所有人到最后都会变得无话可说,最后都会无路可走,只能被流放到这里,自生自灭!而我一直在想的是那个电话,或许是镜子那头世界里的我打来的?”

  我作为记者发现了这个故事里的一个十分尖锐地问题:“那你在成为解释者的时候,谁来问过你你作为失语者时问过的问题呢?”

  作家忽然沉默不语,谈谈地说:“那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就是我做解释者时的某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就是现在楼下死的这个女人,她一定比我早知道了某些真相,所以她被杀了。”

  我在听完这一个大故事后的这一个结局,也沉默不语。

  打破寂静的是窗外忽然的一声狗叫,我借着这一个声音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另外,她到底为什么而死?”

  作家说:“我怀疑这个探长就是总部这个城市的缔造者!”

  我说:“真是一个大胆的推测,但是即便这样他与这女人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作家诡异地笑道:“呵呵,这当然是得问那个探长了!”

  我还要接着问,但是作家拦住了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讲累了,歇着吧,我走了!”

  我看着这作家的背影,总觉得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果然,第二天探长没有来,我猜的没错,这个作家是亲自去找这个探长去了,十有八九是把他给杀了!

  但是没想到,我正要打算走,被一阵敲门声惊了一下,打开门,原始是探长!

  我惊讶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探长,探长一脸莫名其妙,然后说:“您好,记者先生,您的自行车找回来了,您可以走了!”

  探长说完话,我依然站在那里呆立着,探长接着说:“记者同志,这里的新闻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

  我慌张地点了点头。

  正要探长离开时,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道:“探长,我现在就写,您先看看,不符合您的意思我再改。于是,有了以下的内容:“

Xxx小镇发生偷盗,一记者车子被偷,由于小镇探长办事有利,帮记者找回了车子,偷盗着抗拒执法被击毙,经调查是一个作家,此作家竟是残忍杀害小镇女子的真正凶手,原来,此作家做完案子后,匆忙抢了一自行车逃跑,不幸他是以作家的身份为幌子进行犯罪,如此十恶不赦的罪犯,死有余辜!”

  探长看完笑笑道:“果然是记者,文笔就是不错!但是这个作者是谁呢?”

  我惶惶地说:“嗯……剧情需要,我编造的一个人。”

  于是这个探长就转身离开了。

  骑着小车,我飞快的奔向编辑部,把这个新闻稿交给主编看。

主编看完很欣赏,说要再次给我升职加薪,我只是笑笑地迎合,转身掏出了我的辞职报告,欲言又止,因为在离开之前我要确定一件事,这件事情就是那个作家下一步的选择和那个探长到底是谁?

我转身问主编:“主编,您知道我们这个报纸有总部吗?”

主编慌了一下,现实一愣,然后说道:“没有啊,这里就咱们一个小报,其他的大报有没有总部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主编似乎慌张的表情,我回了一句:“哦!”或许主编知道,或许他故意隐瞒,在或者他真的不知道,反正我在等待一则终将到来的新闻。

果然,不久之后,这个平静地小镇终于出现了我所有证见到的最大的骚动,因为这里的那个探长死了,而死法与那个女人一样,都是脖子上被开了个口子。

主编欣喜地把我叫来,说道:“小岳,这个是个有史以来的大新闻,你快去现场看看!”

我虽然没有主编那么欣喜,但是我的悸动是因为我想去证实探长是不是那个作家杀的。

我依然是骑着破自行车来到那里唯一的一间旅馆,看到这路的人们终于不再持无所谓的态度,全围在了旅馆周围,各路的记者也早就拍马赶到,现场人山人海,我想作为我们这个小报来说根本来这里就是吃剩菜剩饭的报道的。

恍惚间我记起那个作家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名片,我掏出这张皱巴巴的名片,忽然发现了背面竟然写着字:“记者先生,一手报道,请到XXX地方,我等你!”

我想都没想就去了,发现那里是个废旧的工厂,阴森到我瞬间想起电影书籍中种种恐怖之处,不过,在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下,我还是走了进去,并且发现那里真的有人。

忽然,寂静地周遭挤出了一个声音:“别来无恙啊,记者先生,你果然胆子真大!”

我装着胆子说道:“您是作家先生吗?”

“是的!”

“那……那个探长的死与你有关吗?”我怯怯地问道。

“我只是绑架了他,他是自杀的,当然我觉得他那一刻除了选择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作家又淡淡地说道,似乎这淡淡的腔调是他的风格。

我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又点了一根烟,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曾经是个解释着,那你也就猜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就是总部的流放地,而作为曾经的解释者来到这里就变成了失语者,准确点说是因为变成了失语者,才被流放到这里,失语者的责任就是沉默,如果一旦失责,他就会被暗杀或着自杀。”

我说:“总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说:“那是一个解释者的世界,或着说他们要营造一个谎言的世界。”

我问:“他们是谁?”

“总部的缔造者。”

“是那个探长?”

“他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

“当你问这个世界里的人为什么时,通常会有几个选项,为钱、为权、为利、为名,你猜猜他们为的是什么?”他问我。

我说:“他们什么都有了,那为的是什么?”

他说:“人类有一种欲望是无穷尽的,那就是虚荣!”

我说:“仅仅是为了虚荣就是制造一个谎言的城市?”

他说:“人类为了虚荣,何止如此?”

我疑问道:“那这算是您的反抗吗?”

他道:“是的,反抗是需要成本与条件的,通常来说是生命的代价,并不是所有的卸任解释者都想反抗,所以就选择了接受,反抗与接受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我说:“那你以生命为代价找到了什么呢?”

他说:“我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个探长宁死不屈也是令我佩服,我每问一个问题,他就介绍一道菜。”

“菜?”

“对,总之就是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那个探长也是一个失语者吧?”

“不是,并不是每一个在这里的人都是失语者。”他说。

“那他与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我问。

“情杀,这是他唯一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与他交谈中我能肯定的是他不是解释者,因为卸任的解释者是会同情解释者的,他也不可能是失语者,因为失语者不可能当官,所以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两类人,除此之外的,就是那神秘模糊的所谓城市缔造者了。”

“那他承认了吗?”

“当然没有!”

“他自杀是为了保守秘密吗?”

“也许是吧。”

“那你打算回总部接着调查吗?”

“呵呵,谁都不知道总部在哪?只知道它在西北方向。”

“所以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打算死……”依然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惊讶道。

“因为即便我不自杀,也会有一种黑暗的力量把我暗杀?”

“这种黑暗力量是什么?”我问。

“你所存在的世界,基本上由解释者,失语者,平民,城市缔造者,黑暗组织构成,这是一个运转系统,或着说这就是一个游戏规则,当你成为解释者后就必须接受你的责任,失责的结果就是死亡,如果那个探长真的是这城市缔造者的话,那么黑暗组织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我的。”

“你不害怕吗?”

“当然,这是人之常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做一个清醒的人,把你叫来,是想如果我死了,把这个世界的一点真相告诉你,你应该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不是那些新闻里报道那样,这个你应该比我懂。”

“为什么要选择我?”

这个世界有很多偶然,你我的相遇就是,但是在这偶然里我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诚实的人。”

“诚实?你别开玩笑了,我是个最玩世不恭的人了。”

“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

我说:“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他说:“因为我也没什么人可以相信了,所以那我就随便相信一个人呗。”

我说:“这逻辑也着实荒唐,既然这样,我能为你最后几个问题吗?”

“请讲!”

“你爱过那个女人吗?”

“爱过!”

“你、探长、那个女人,会不会只是一场三角恋,只是这一切的缘由是你想多了而已呢?”

“或许吧,因为我也只知道一点点真相而已。话句话说,你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它就会按着你想的运行。”

“那我如果一直向西北方向去可以找到你所说的总部吗?”

“不知道!”

“我的报道要如实写吗?”

“不要,因为如实写人们还以为这是在看笑话呢。”

“既然如此,那你觉得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搜寻哪怕一点点的真相。”这个作家自始至终地淡淡的语气像温润的剑一点点刺进我的心里。

听到这,我沉默了好久好久。

回到编辑室,主编问我采访到了啥,我故意隐瞒道:“什么都没有,你知道那里有好多实力比我们高很多的报社,我挤不过他们,所以……明天我再去一趟吧。

  于是,第二天我递交了辞呈,在这里工作了近10年之后,我决然地踏上了寻找那个作家口中所谓那个总部的路。

在路上的我无话可说,一个人沉默地走着。

第五天我看到一只候鸟累死在了风中,从空中跌落在我的面前。看着这的尸体,我下意识地自语:“这是一个新闻,但已无关紧要!”

我木然,我漠然,我近乎陌生的走开,走向所谓总部所在的位置。

第十天,我看到荒芜的街道上两辆飞驰而过的车相撞,激烈撞击的声音异常的响,而此时此刻,周围空无一人,我看着这场面,自语道:“这是一个新闻,但已无关紧要!”

我漠然而麻木,我缓慢地走过去,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地上那鲜红的东西似乎铺满了整个世界的感觉,四周无人,我也就再一次走开。

  第十五天,我在这路上走着,周围近乎所有的人在莫名地喧哗,莫名的激动,有些人在争吵,更甚者,在打架,他们像是在欢呼未来似的,我默默地穿过人群,又一次走开。  

  第一年,我问来往的路人,路人都说到过总部,就在前方不远处,我欣喜。

第五年,我不断地问来往的路人,路人说你已经走过了总部,我陷入迷茫。

第十五年,我不断地折返着问着路人,走近了,路人说在远方,走远了,路人说你走过了,我一直找不到所谓的总部,我感觉我被彻底流放了。

在烈日下我套上雨披,思考着我他妈到底该相信谁的话?到底是谁在说谎,主编,那个作家,还是这些路人?

我所存在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那个作家说应该去寻找哪怕一点点的真相,但作家所说的那个组织结构怎么想都感觉像是闹着玩儿似的。

我他妈彻底蒙了!

我感觉我被这个城市,被这个世界装在了套子里,我从哪走都出不去。于是,我把那雨衣撕碎,看着烈日下的我的影子,我不能在走了!

走了好多年,走了好远之后,我决定再一次回到那个荒凉的小镇。

这一次,我有种异常强烈的感觉,我认为这里他妈的就是所谓的总部,面对着这个看似祥和平静的小镇,作为对这里的首场反抗,我来到了那家早已物是人非的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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