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系列观察①:龙门山下的彭州,如何打好山水牌?

闲话少说,先来一组美图镇楼 ——

△ 以上图片全部拍摄于彭州乡村

怎么样?看惯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一旦它们被抹去之后,大地是不是重又回复了丰饶与质朴的美?
乡村不仅是美丽中国的底色,更是滋养城市的沃土。UPer们都知道,「成都向上」长期关注城市规划、建设与治理,很少涉足乡村。但是纵观全球,乡村振兴是世界城市发展的必然一环,中国快速城镇化发展到今天,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见2021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村现代化的意见》)。
基于此,「成都向上」开启了2021乡村振兴观察之路。首站我们选择彭州。
为什么第一个观察点选在丽春镇君平街社区?因为有个数据把UP君震惊到了 —— 成都70%的草花,都来自于丽春,而君平则是其中的 “ 大户 ” 。

草花不同于家庭日常消费的礼品花、观赏花,它主要用在市政工程上头,道路中间和两侧的绿化带、天府绿道两侧、广场、公园的景观造型中都能见到它们招展的花姿。虽然单盆价值不高,但是需求量非常大,而且一年四季都要有,节假日需求更旺,因此在丽春镇发展成为了一个绿色优势大产业。

△ 君平街社区鸟瞰

01 十余年发展 丽春大地花团锦簇

君平街的农户很多年之前就没有再种粮食,土地全都用来种花。一垄垄花田规规整整,真的像是在绣花一般伺弄,强迫症一看到绝对爱得不得行。

△ 花田里已经普及了喷灌技术

不仅看上去赏心悦目,君平街花卉产业的科技含量还挺高,大棚、喷灌、滴灌、小型农业机械全都用上了,培土、施肥、移植、打药 …… 每个环节都马虎不得,精心对待每一盆不起眼的草花,才造就了今天的大产业。

△ 花农正在操作小型机械设备

△ 一些娇贵的草花会被“请”进大棚

02 美丽产业,让农民留在了故土

正在给花盆(就是那种最简易的塑料花盆)培土的大叔告诉UP君,他已经种了10多年草花了,家里现在有两亩多地全部种花,根本不愁销路,客户一个电话直接上门提货,算下来一年的产值有10来万元,这让早出晚归在城里吃土的UP君艳羡不已。

“ 这不算什么,别个家还有十多二十多亩地的,那才是大户 ” ,大叔说, “ 而且种子、肥料、农药、泥巴(专门种花用的)都要从外面买,都要花钱,连这种花盆都要5分钱一个,一年忙到头,就是挣个辛苦钱,哈哈。 ”

嗯,低调、低调,我懂的。

△ “低调”的种花大叔

虽然有机械助力,但养花依然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那些养植大户常年都要请人帮忙,用工大多来自本地,也有从外地慕名而来的。据UP君现场了解,她们的工钱起价80元/天(视具体工作内容定),不包吃住。奇怪的是,从事这些工作的基本都是大妈,或许这种精细活路更适合女性吧。

△ 大妈们手速很快,不到20分钟

图中最近那几排的花盆已经种满了
按照规划,未来丽春镇还将以君平街为核心,以赏花经济为主导,打造 “ 一季一风景,一花一世界 ” 的草本花海景观,同时以文创丰富业态,打造花疗馆(养生SPA)、花飨苑、花茶馆、花卉咖啡、菊花酒肆、花卉火锅、精品民宿等多业态的文旅体验项目。远景先不说,仅就目前而言,丽春镇大力发展瞄准市场主力需求的绿色产业,家家户户有钱赚、男女老少忙不停,确实走出了一条乡村振兴的好路子。
沾着一身花香离开君平街前往龙门山·柒村,在350国道转上024乡道,这真是UP君走过的最美的一段乡村公路。两边青山对望,公路下方就是曲折起伏的河道,河道中利用自然落差加筑石堰,形成多处叠水,叠水上游一潭碧波,浓郁得好似深不见底。河道对岸还有连贯完整的绿道,在树林中时隐时现 …… 这一段就像从古诗词里走出来的风景,让我们对目的地 —— 柒村充满了各种憧憬。

△ 中途偶遇的莲花湖水库,简直是宝藏级的美景

△ 莲花湖生态度假区规划图

01 现实有点“打脸”

但是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有点大。

据公开报道,彭州以全局眼光规划了 “ 龙门山・柒村 ” 精品民宿产业园。在理念上,提出以 “ 民宿点亮乡村,用艺术对话世界 ” 的民宿发展构想;在规模上,产业园覆盖全域18.7平方公里的面积,先后投资数亿元;在定位上,将民宿产业作为彭州新的经济增长点,以国际化视野高标准打造 “ 龙门山民宿 ” IP品牌,形成 “ 东有莫干山,西有龙门山 ” 的新格局。如今,柒村民宿产业园已引进几十家高端民宿,还建成了西南地区首家民宿学院

△ 这个标识设计还是挺带感的

吸引UP君的就是这个 “ 西南首家民宿学院 ” 。简单点说,民宿就是农家乐的 “ 升级版 ” ,农家乐在龙门山一带可不算是什么新生事物, “ 512 ” 大地震以前很多年,成都人就开始在夏天涌入龙门山深处避暑纳凉,当地的农家乐早就形成了规模。但是这些农家乐大都是当地村民自发搞起来的,在标准、服务、品质、特色等方面还在低水平长期徘徊。如果有这么一座“民宿学院”能把众多农家乐的经营者组织起来认真培训,有意识地引导农家乐各方面提档升级,向民宿业整体转型,这不是一件造福于民、雪中送炭的大好事吗?

△ 民宿学院位于龙门山·柒村之蟠龙村的村口

民宿学院在龙门山·柒村的核心 —— 蟠龙村村口,建倒是建成了,位置也很显眼,但或许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里面没有人。想象中那种老师认真教、村民认真学的热火朝天的课堂,没有见到。

一定有什么方式不对劲,UP君随机采访了几位村民:

“ 你们知道这个民宿学院吗? ”

“ 知道啊。 ”

“ 这个学院组织过培训吗? ”

“ 从来没有。 ”

“ 从来没有?”UP君有些疑惑,“那这个民宿学院是干嘛的? ”

“住宿啊”,村民指向学院后面的一栋白色建筑, “ 公众号上订的到,3000多一晚上(一个房间) ” 。

△ 村民们对“民宿学院”的唯一记忆点

就是“3000多一晚上”

几位村民的话随后在附近一家民宿经营者口中得到证实。这位经营者是本地人,据她讲,民宿学院确实没有组织本地农家乐经营者进行过培训;3000多一晚上的房间卖得很好,要提前几天才订的到;民宿学院没有餐饮,客人要就餐的话都是在她这里订好再送过去,从没收过外卖服务费 ……

△ 蟠龙村鸟瞰,图中左侧中部即民宿学院

与3000多一晚的精品民宿,二者连成一体

UP君问她自家的民宿房价如何, “ 网上订一间300多一晚上,在我这里现场定就只要200多 ” 。聊了一会后,她还专门带UP君到院子附近的河边,指着对岸说:“你看嘛,上次发大水把对面的绿道都冲垮了,现在也没人管!”

△ 被洪水冲垮的绿道

02 民宿如何大面积点亮乡村?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

平心而论,除了这处隐藏在角落的 “ 事故现场 ” ,蟠龙村其他地方都还打造得不错,道路、停车场、中心广场雕塑、乡村艺术馆 …… 看上去都还像模像样,村外也正在热火朝天建设中 ——

△ 邓妈的院子,喝茶的地方

△ 中心广场雕塑

△ 乡村艺术馆

△ 沿着蟠龙村外的蟠龙江逆流而上,两边正在大规模建设,山上的白色大字老远就能看见

龙门山·柒村不仅仅指蟠龙村,而是包括周边数个村落的民宿产业园,规划面积18.7平方公里,先后投资数亿元。但如此大手笔的基础设施/硬件投入,如果只是少数几家 “ 精品 ” 民宿从中受益,却不能造福本地绝大多数经营者与从业者,那又如何达到 “ 民宿点亮乡村 ” 进而实现乡村振兴的初衷呢?

△ 彭州湔江发展带规划示意图

基本囊括了龙门山最精华的众多小镇

△ 柒村要借力民宿产业实现乡村振兴,在发展模式和路径选择上还需要深入探索与调整

藏在龙门山深处的白鹿镇是我们当天的最后一站,在成都众多百年古镇中,这是一颗最具异域色彩的明珠。典型的哥特式教堂、罗马式回廊与中式四合院建筑奇妙地融为一体,鳞次栉比的法式建筑群排布在龙门山水之间, “ 白鹿渺渺随仙惟古镇鹃啼依稀蜀韵,丹花盈盈语客有教堂诗唱仿佛欧风 ” (流沙河诗),构成了一幅如梦幻般的画卷。

△ 白鹿镇路标。彭州特色小镇的标识都

采用统一的设计风格制作


当然,我们不是为着访古探幽而来,此行的目的是观察乡村振兴。

01 嫁接音乐 旅游小镇营造新场景

作为一座早已闻名中外的旅游小镇,白鹿镇这几年并不满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而是在打造多元文化场景、丰富游客体验上下了很多功夫。这里先后举办了白鹿·法国古典音乐艺术季、天府古镇艺术节、中国音乐金钟奖(四川赛区)选拔赛、国际友城青年音乐周、国际青少年艺术节等多个重大音乐类活动。有180余名国内外艺术家走进白鹿,60余名国内外知名艺术家组成 “ 白鹿音乐小镇艺术家联盟 ” ,共同为白鹿镇打CALL。成都市在打造 “ 三城三都 ” 过程中挂牌的首批31个市级文创产业园区,白鹿音乐小镇文创产业园就是其中之一,目前这里已经入驻了20多家文创企业,白鹿钻石音乐厅项目也已启动。

△ 白鹿钻石音乐厅效果图。据@品鉴彭州

△ 白鹿钻石音乐厅施工现场

02 内外反差极大 上书院有些落寞

白鹿镇最著名的标志景点就是位于镇北山上、始建于1895年的“上书院”。从白鹿镇到 “ 上书院 ” 是一段陡峭的山路,无论开车还是步行都不算轻松。

△ 白鹿镇“上书院”,始建于1895年,历时13年竣工。初定名为“圣母领报修院”,简称领报修院,俗称“上书院”,1932年改名为神哲学院,成为西南地区培养天主教高级神职人员的重要场所——传教士大学

△ “上书院”绝大部分建筑毁于“512”地震

仅有大门外部分台阶留存,现有建筑为震后重建

△ 放在角落里的音乐艺术季标识


尽管建筑本身非常壮观,但是里面空空如也,当天除了一个文物摄影展外并无其他内容,看来 “ 多元化文创场景 ” ,在这里还没有形成常态。

据门口的工作人员称,来这里的游客工作日每天平均有四、五百人,周末、节假日有一、两千人,辛辛苦苦走上来,没逛多久就离开,想必很多游客心里略微还是有些小失望的。

03 白鹿理应承担更大使命

白鹿镇上正在大规模更新,几乎所有的建筑外立面都挂上了绿网。

△ 白鹿镇俯瞰


说实话,像白鹿镇这么悠久的历史、这么响亮的名气,在众多特色小镇中可谓是地位超群,天生就有诸多光环加身,对它来说已经不是振兴乡村的问题了(尽管深处大山,但从各方面来看它都不算乡村),如何发挥自身优势、深度带动周边乡镇共同振兴才是它应该肩负的使命。当地现在已经找准了“文创”这个方向开始努力,一切都在进行中,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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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发布后, “ 乡村振兴 ” 成为热门话题,国家层面专门成立了乡村振兴局,从中央到地方也划拨了巨额资金鼓励乡村振兴。但是我们也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世界人口的流动趋势是从农村到城市,所以乡村振兴只可能是 “ 局部胜利 ” ,不可能是 “ 全面复兴 ” ,正如你不可能想象大量城市人口回流乡村一样。这也是彭州20镇251个村,我们只选择了三地作为观察点的原因。

丽春镇君平街已经找到了清晰的发展路径,白鹿镇正在努力为“旅游强镇”注入新内涵,龙门山·柒村还在摸索中。从三者的实践可以发现,拥有“造血”功能的乡镇会在振兴路上越走越顺,而仅仅依靠外来资本强势 “ 注入 ” ,则很难看到清晰的未来。这里UP君顺便推荐一篇文章《乡村振兴,世界案例的「局部胜利」》,里面干货很多。

就以下图为本篇结尾,下期我们将前往崇州,看看那里的“乡村振兴”究竟搞得怎么样。

△ 摄于龙门山·柒村·蟠龙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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