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表证实无表邪2

爱上Sandy2021-04-24 11:29:11

按:本文作者,匡萃璋,江西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主任医师。本文从方法学上揭示了辨证论治中象与质的矛盾统一性 问题,表证为表邪所致,解散表邪即可以愈表证,这 是象与质的统一;而虽有表证(此处虽称表证实指外证)实无表邪,就是象与质相矛盾。全文较长,现分3次发,次序有所调整,方便大家思考理解。

以下正文:

二、脉浮非表

“浮脉为阳,表病居”是脉理之常,《伤寒论》反复强调:浮为在 表,但同时又有脉浮而可清可下的条文,如 170 条“伤寒脉浮,发热 无汗,其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是谓浮为在表不可里,但 176 条又说“伤寒脉浮滑,此表有 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257 条又说“病人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 虽浮数者可下之”。这似乎是自相矛盾,然而却正确地反映了临床事 实,因为外感寒邪之初其脉可浮,而里热已盛之脉也可浮,孤立地强 调浮脉主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有了解浮脉也可见于许多非表证(如小陷胸证“脉浮滑”“寸脉浮,关脉沉名曰结胸”,大黄黄连泻心汤 证“其脉关上浮”,瓜蒂散证“寸脉微浮”等),才能够正确地认识浮脉。至于在温热病中,浮脉非表的情况更为常见,故杨栗山指出:“伤寒多从脉,温病多从证……有脉与证相应者,则易识别,若脉与证不 应,却宜审察缓急,或该从脉,或该从证,务要脉证两得。即如表 证,脉不浮者,可汗而解;里证脉不沉者,可下而解。以邪气微不能牵引,抑郁正气,故脉不应。”可见浮脉非表在伤寒、温病、杂病中都是多见的。

三、头痛身痛非表

头身疼痛为表证常见的症状之一,以头为诸阳之会而身为经络外 循之处,但须知头痛身痛更见于众多的非表证。故杨栗山指出:“阳明 头痛,不恶寒,反恶热,白虎汤;不大便,调胃承气汤;里气一通, 头痛自止,不可拘伤寒头痛当解表,不可攻里之例也……,若温病头 痛,乃邪热郁结于内,上攻头面之阳,断不可发表”“凡温病,杂气热 郁三焦,表里阻隔,阴阳不通,身体痛,骨节痛……一切表证状类伤 寒,实非风寒外感之邪,通宣清热解郁以疏利之……里气一清,表气 自透而外证悉平矣。”而在杂病中头痛身痛之非表者更不胜枚举。

综上所述,构成表证的主要症状都能在多种非表邪的条件下出 现,因此表邪本来就不是表证的惟一原因,但是要正确区分表邪与非 表邪表证,除了破除上述概念上人为的狭隘藩篱之外,还应进一步从 治疗的动态反应中去鉴别。

四、汗之不汗者非表

在热病中汗出为退热的最有效手段,所以初见表证以辛温或辛 凉解表法求其汗终为正治。然而有汗之不汗者,古人多从病邪之兼夹(夹风、夹湿、夹饮、夹痰、夹瘀、夹惊、夹食等)、体质之不同(阴 虚、阳虚、气虚、血虚等)处着眼,审察其不得汗的原因,再施以解 表法取汗,其中的可贵经验自不容忽视。但是,医者应当清醒地估计 到,汗之不汗的一个根本原因很可能在于此种表证并非表邪所致,必 须及时舍弃解表之法,以免再误。《伤寒论》16 条“太阳病三日,已发 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此种“坏病”未必因治而“坏”,其初始表证很可能原本即非表邪,所以发汗不效。虽其证仍类桂枝, 但固守解表显然无益,所以“桂枝不中与”,必须随其后见的种种非表 证而治之。在这一点上温病学有了长足的进步,《温病条辨·上焦篇》16 条“太阳温病,不可发汗,发汗而汗不出者,必发斑疹……发斑者 化斑汤主之,发疹者银翘散去豆豉加生地、丹皮、大青叶,倍玄参主 之”。可见鞠通已有“汗之不汗非表”的成竹在胸,故能见微知著,迅 速舍表就里,以达里清表和之效。

五、汗出而表不解者非表

由表邪所致的表证,经正确的解表发汗之后即应证随汗解。若汗 已出而恶寒、头身疼痛等证不除,即应警惕其非表邪。《温病条辨》引《金匮要略》“太阳中暍,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 小便已洒然毛耸,手足逆冷,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若发其 汗则恶寒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其寒热身疼原似表 证,但“发其汗则恶寒甚”,汗出表不解,显然非表邪,故鞠通断为气 虚伤暑,“可与东垣清暑益气汤”。鞠通又强调“手太阴暑温”,也有需 服“香薷饮微汗”者,但“不可再服”“虽有余证,知在何经,以法治 之”。即得汗之后,有尚余之表证者,已不可以表邪视之,当更求它 法,不可恋表。

六、热不为汗衰者非表

表邪所致的发热,理应热随汗解,每有汗出而热不退者,古人仍 多从兼、夹、遗、复中求再表取效之方。但热不为汗衰是“实无表邪” 的一大确证,这是医者必须明确的另一侧面。《伤寒论》26 条:“服桂 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伤寒注家皆以化热入里或大汗伤阴解释和分析病机,其实此初见之桂枝证原本即非表邪,与吴鞠通所谓“太阴风温、温热、温疫、冬温,初起 恶风寒者,桂枝汤主之”相似,故汗出而热势不减,所以应果断地舍 表就里。可见,当热不为汗衰之时,医者即应将注意力集中于尽早发 现里证里邪的征兆之上,以求握机于病象之先。

七、表而再表者非表

吴又可《温疫论》有“九传”之说,其中表而再表者即言表证经 解表后证除,其后又再出现与前相类的表证,认为这是邪伏膜原、外 溃于经的一种形式。其实表而再表的这种表证,其根源即在于内伏膜 原的那种杂气,确属“实无表邪”之例。只不过古人尚未找到“以物 制气”之法,所以只能待其“内溃”“传经”之后,“随证治之”而已。所以这种表证的解而复作,实“乃里证浮越于外”的结果,解表法只 能除其症状而不能清彻其根本。也有经过二三候的不断“透发”之后 病愈者,古人便以为是邪已“透尽”,其实只不过是待期而愈罢了。对 于这种疾病过程,新感温病学家以“剥茧抽丝”喻之,以为透发是惟 一的手段,汲汲讲求种种透达之法。但从伏气温病学,特别是从“杂 气”学说的角度来看,透发仅仅是一种被动调节的方法,而如何清彻 在里之伏气、杂气才是值得深入讲求的。如果说透达疗法是中医之所 长,那么在另一方面,由于其理论掩盖了杂气内伏的本质,使前人不 注重寻找清彻里邪的根本方法,其结果则是消极的。因此,只有明了 表而再表者实非表邪才能使辨证认识更深入本质,引导医者寻求清彻 里邪、拔其根本的治法与方药。

八、由里出表者非表

吴鞠通谓:“温病之邪,上行极而下,下行极而上,下后里气得通,欲作汗而未能,以脉浮验之,知不在里而在表,逐邪者随其性而宣泄之,就其近而引导之,故主以银翘汤。”吴又可也说:“里证下后, 脉浮而微数,身热,神思或不爽,此邪热浮于肌表,里无壅滞也,虽 无汗,宜白虎汤加人参,覆杯则汗解。”大抵古代医家都以为病邪可 以在体内由表入里,又由里出表,因此在步步防其入里之时,又处处 设法使病邪由里出表。其实,以由表入里标示病的加重尚可据,而以 由里出表来解释病势之由重转轻或愈则纯系一种错觉。即以上引鞠通 所论来分析,他以为“下后邪气还表之证”,其实并非邪之下后复还 表,乃下之得法,邪去正复,人体正常之体温调节机制恢复作用,故 能作汗或欲作汗,予银翘汤、白虎汤乃续清其余热,并不是像外感之 初那样逐邪透汗而去。其能“上行极而下,下行极而上”者非致病之 邪气,而是人体之正气。当病邪盛时,正气之运行受到干扰阻隔,不 能作汗,而当邪势衰后,正气之升降开阖始复其常,故表自透,或微 汗或大汗或自汗战汗而解,并非病邪返表,复由汗孔排出。对于吴又 可“气分汗解”论也应这样来认识。总之,由里出表是借喻而非实指, 它本质上是里气一清、表气自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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