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廖真香:【藕塘邂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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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凤  尾 竹

总      编:鱼儿姐姐

藕塘邂逅

作者:廖真香
乌黑的云头掠过湖畔上空,西南的天幕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黑的是风头,白的才是雨云。向汝仁预感到一场大雨就要泼将下来,不由得加快脚步。

照理,作为一家公司大老总,他是没工夫逛公园的,可这座公园位于城市中心。向汝仁家在公园西门外,横穿园林,出东门不到一刻钟,就是他的公司。如果从园外饶道走,要多花十几分钟。就这样,他每天有两次进公园的机会。在城市闹中有静的地方走一走,这对希望得到安宁的企管老总来说,算是得天独厚了。他每天都能目染这一片青春的绿色,每天都能吮吸这一股清洌的花香,每天都能穿过流水琤琮的几座小桥。难怪他五十开外了,仍然神采奕奕,对一切还保持着并未衰退的新奇和敏感。

现在,他在园中行色匆匆。不远,一抹黛色的丛林上空,密密匝匝的雨线己经织就了一张偌大的网正张开网口向他这边撒来,平日并不漫长的小路,这时突然延长了许多。

他走到公园的花坛前,离西门还隔着一片荷塘和假山,凉丝丝的雨从天空压下来。雨势来得好猛。

"向总!"凉风把一个少女清凉的声音送了过来。当他还没顾上回头看是谁时,只觉得背后的风力似乎小了很多。招呼之间,一柄黑伞从他背后撑开,罩上了他的头顶,一只白嫩的手臂在黑伞下更加白润,像是两节嫩藕。

这是一个身段窈窕的姑娘,鬓发蓬松,没有精心梳理,脑后随便扎了个蝴蝶结,随着她的走动,这白蝴蝶结仿佛要带着她轻盈的身姿飞起来似的。她的面庞是鹅蛋形的,一双明眸里象有清澈的水波在流动。

“你是……?”

“我叫荷香,印染车间的,才进厂,我也住公园西门外!”姑娘脆生生的嗓子甜甜的。

“太巧了!不然我要洗淋浴了!”他高兴地道。

“沙、沙、沙”,雨点箭矢般射来,荷香的雨伞是少女常用的那种太阳伞,一个人用以挡雨还算可以,两个人,尤其向汝仁比较富态,宽宽的肩膀有一只就得露在外边,姑娘忙将伞柄往他这边移移,但她一条膀子就要露在风雨中。走不几步,她的头自然靠向了他的肩膀。他穿着一件圆领短袖汗衫,左肩被少女的秀发摩挲着,立时感到麻丝丝的,从肩膀一瞬间就麻到了发梢,指尖。心中倏地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忙着向外挪挪肩膀,那雨水就“刷刷刷”射向了他的右肩。

“ 向总,你别往外挣!”姑娘焦急地说着,手中的雨伞随着她的身子往右擎,她半个身子都浸在雨中。

向总感觉到她大半个身子都在向他偎近,那温热的肌肤隔着蝉翼般轻薄的短衫,贴得他心头发热,少女奇异的发香直从他的鼻管直入肺腑。

这当儿,雨中没带雨具的游客从她们身旁惊惶跑过,投来羡慕妒嫉的目光。是羡慕他们头顶的伞呢?还是炉嫉什么?向总感觉到那目光像芒刺儿,刺得他打了个寒战,他全身不自在了。

“向总,你别老往外躲呀!”姑娘感觉自己的领导尽往外趔,焦灼地直嚷,“淋湿了要感冒的,你淋病了,大婶要找我……公司员工要找我算帐呢?”

姑娘听别人说过,向总老婆是醋坛子,有名的惹不起。所以改换了话锋。

风雨,愈来愈大了,四周是一片水的汪洋,雨伞无济于事了,由向总撑着,还是像旋风中的孤帆。好在小径旁有座亭子,姑娘不像是建议而像是命令:快,进去避一避!”

这是座古朴的八角亭,一条幽径通进来,两旁是屏风般的冬青,北边是一个荷池,平时,这里被恋人们占据,两对三对,互不干预,各行其事,自得其乐,向大经理从来目不斜视,一个年近花甲的企业领导,哪能睨睥青年男女各种时兴的动作呢?今天亭子里空无一人,西南风裹着雨,撗扫大半个亭子,只有靠近朱栅旁,还有不足一个平方的避雨之地。这个角落里,只有他和她。

姑娘关切地望着向汝仁,一见他身上只扫了点雨,欢愉地张开两片红唇,露出一排碎玉样的皓齿甜蜜蜜地笑了。向汝仁被她这种热情所打动,含着谢意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却是那么长久!她几乎身上全是水,湿透了的雪白上衣,紧紧贴住了她的上身,清晣地勾勒出了少女曲线的柔美,随着刚才和风雨博斗还未平定的喘息,那胸脯特殊的地方一起一伏,尤如青春的热浪在翻腾。他的目光扬到她的面部,刚遇到她那忽闪的眼光,马上避了开去。有个刺耳的尖叫仿佛在他耳边突然响起:"你这个流氓,你怎么能这样看她。”这是她水桶腰老婆的声言,但似乎又不是。这声音好像是从他心头发岀的。他镇定了一下自己走出的神儿,倒背着两手,拿出领导加长者的口吻,问:

“你爸妈在哪工作呀?”

“你猜?"姑娘笑而不答。

“……"他猜测着,摇了摇头,“猜不出。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阵骤雨过后,西边展现出了一片湛蓝湛蓝的天。一束斜阳恰好投在亭外的荷塘里。每一叶碧荷在清风中都象少女轻扬的裙袂,那荷叶上旋转的五彩水珠,象是裙上闪烁的珠玑。绿叶丛中,凝粉醺脂的荷花绽放了,每一朵仿佛都包着一汪香水,在迎风摇曳中送来令人微醉的幽香。

“荷花开了!”姑娘没有克意回答向汝仁猜不猜得中爸妈的工作,也没回答她爸妈是干什么的,而是将苗条的身姿伸出了拦杆,探进了荷塘。

“当心!"向汝仁真怕姑娘不慎掉进荷塘,赶忙伸手要拉。姑娘回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没事,我不会掉下去的。”

哦,好美的少女啊,这美攫住了他的心。他惊眸末定,她已经转过身去,伸出手去摇动荷枝,看那两颗珍珠怎样在玉盘里飞旋。鬼使神差似地,向汝仁走近了她,俯在她身旁的朱栅上。水面就在眼前,明镜样映出她那粉里透红的面庞,那秀丽的眉毛又细又黑,两条墨线一般,睫毛略长,往上微微卷曲,一双眼睛乌珠样放着黑艳艳的光华。刹那间,荷叶上的明珠黯然了。他正欲细看,一阵风过,镜面破碎了。他的目光也波动了,捕捉着水里那似有似无的一片幻影。渐渐地,他的目光凝结在一片绿荷之上。呵,她就是一朵刚出水的芙蓉!满地的荷花顿然失色了……

他的心怦然而动,一种异乎寻常的情绪潜伏进他的心灵,清新,奇秒,神秘而又有点茫然。这是一种什么情感呢?年轻时他没经受过;在妻子面前他没体验过;在儿女面前也没感受过;至于办公司那个非常稳重的女秘书,更没在他心头撩起这般感情!他陶醉了,他怕这种情绪从心底消逝,就像他从沙漠中饮着一泓甘泉,干涸的心田刚得到一点滋润的时候,姑娘那柳枝样的腰肢一扭,回转过身来了。他想避开她的目光,已经来不及了。

姑娘并不介意。有人这样盯住自已,或许是一个女子的娇傲。

“向总,这荷花开得真美!”

“嗯嗯,”他应着,感到自己的身音忽然都变了,柔柔的,颤颤的,很不自在。

“雨停了,该走了吧?”他说。

“再过会儿吧!”姑娘顾盼着荷塘,落霞,流连忘返了。

在暴风骤雨中,他和她偶然的亭子下避雨,还是可以理解的。现在雨过天晴,如果再继续呆下去,那末……他想到此处,好象那冬青树后,正有一双眼睛朝这儿窥探,而且都是本公司员工嘲弄的笑眼,谴责的冷眼。赶忙离开这里?但这璀璨的霞光,碧绿的荷塘,高洁的荷花,还有身边这个冰肌玉骨,婷婷娉娉的少女,使他不愿抽身而去。可不走,他心中又不踏实,老在心跳。

周围静极了,静得让人不安。默默站在这儿,太难堪了,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操起领导加长者的口吻问话了:

“你业余时间都看些什么书呀!”

姑娘微长的睫毛一扬,那样子犹如草丛中的朝露,“在看一本有趣味的书!”

向汝仁知道所谓有趣,指的是爱情之类。

“这本书有趣极了。一百年以前有那么一个老头子,胡子这么长一一”她把手往胸前一放,朗朗地说道,“有一天,在旅途中,他偶然见到一个德国女郎,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向汝仁倒吸了口冷气,现在的年轻人太出格了,找对象本国女人不找,专找外国的。崇洋媚外思想要不得哟,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想快点转换话题,可姑娘不容他开口,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

“这年轻的女郎潇洒极了,挺秀的身才,宽宽的双肩,一身军衣,既有典型的军人气质,又不乏少女的神韵。这个老头子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很想约她去逛市里的公园。女郎十分大方,一口答应。于是,一个大胡子老头和一个年轻女子携起手来,漫步走向公园……”

这,向汝仁并不奇怪,现在老少配多的是,有的一大十几岁,二十好几岁,这不翁帆和杨振宁完完全全的是爷孙恋,恋爱时一个八十二,一个二十八相差五十四。为什么?杨振宁有钱,又是国际名人。但杨振宁收拾得干净利落,鬓须全无,和年轻人走一起,还有点潇洒。而姑娘讲的这老头,蓄那么长的胡子干啥?姑娘没等他回过神来,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你猜那女子是谁?”

无稽之谈,又不是本公司员工,把那些穿得花里胡骚的,染成黄头发的排排队,想一想就明白了,和大胡子逛公园的,是一百年前的德国女人,他哪里猜得到?

“她是俾斯麦的外孙女。”姑娘道。

他马上想起来了。不错,是有这么一个女人。七十年代初,他去理论班学习时,好像在《哥》什么的批判看到过这名字。可现在什么年代了,姑娘还看这玩意……

“你再猜猜那大胡子是谁?”

既然那放肆的女子是俾斯麦的外孙女,这大胡子老头又欣赏她的军人气质,这就有了线索,或许是俾斯麦的下级。所以,向汝仁道:“是俾斯麦的副官……”

“咯咯咯,咯咯咯,……”姑娘发出一长串笑,笑得眼泪也喷了出来,“不对,他是俾斯麦的死对头!”

“马克思?!”

向汝仁全身一振,半晌,“不会的,马克思怎么会去找对头的女儿,不会,那样不会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落霞收尽她最后一缕光彩,亭檐下,荷塘上漫起了迷濛的暮色。亭外的幽径上,传来了高根鞋叩打青石阶的嗒嗒声。这声音提醒了他们,无论如何到了该走的时刻。当他们跨出亭子,一对情人摩肩搭背而来,几乎同时用惊讶的目光打量了向汝仁一遍,结结实实地甩出一句:老牛吃嫩草。

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遣责,唉,他向总并不是没这个实力,要钱吗?光固定资产,达亿;要人吗?老是老了点,油光白胖的大脸上只是稍许添了几条抬头纹。也并不是不想,而是自己那个水桶腰太凶横了,动不动要寻死觅活。有一次拿了一桶汽油差点把公司给焚了。向汝仁想着,步子慌乱了,荷塘过去了,假山过去了,公园西门,啊,到了。在苍茫的暮色中,姑娘举了举手里的黑伞,打声招呼,似清风吹卷落叶飘然而去,懊恼,沮丧,惆怅使他站立在公园门外久久,久久不忍离去……

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龙求凤,又名廖盛意,真香,网名驾着蜻蜓赶太阳,白天不懂夜的黑。现在湖北荆州摆地摊。湖北人,一九七四年生,农民。文学爱好者,多愁善感,笔下作品一如我的个性,但笔耕几十年,却无一作品付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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