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轮融资1亿美金，MetaApp的元宇宙是什么来头？
选择一条反常规的路。文/依光流近段时间，元宇宙（Metaverse）的概念流行了起来。在海外Roblox上市之后，游戏行业也开始关注到这个领域，而且放宽概念一看，似乎腾讯、网易、米哈游、莉莉丝都在做差不多概念的项目。刚好在这个节点上，本月国内一家名为MetaApp的公司获得了由SIG海纳亚洲资本领投，创世伙伴CCV、云九资本跟投的1亿美金C轮融资，成了国内元宇宙赛道融资额最高的一个案例。葡萄君了解到，MetaApp计划将近两轮的融资，都主要用于团队的搭建和扩张，今年预计团队规模会从360人扩增到800-1000人，重点是高阶产品、研发、UE人才等。
资本跟进热门概念一如既往地迅速，不过也有从业者认为，Roblox为代表的元宇宙更像是传统沙盒游戏，而《头号玩家》里「绿洲」式的元宇宙又距离落地太遥远，这个概念或许会再走一遍VR游戏的老路。而我好奇的是，为什么资本这么看好MetaApp，拿出了远高于国内其他团队的投资额（目前同赛道案例多为数百万美金），以及这个团队为何会被大厂看做有力对手？此外，根据36氪的报道，MetaApp的老股东CCV评价其「对Metaverse终极形态的预判极具前瞻价值」，这预判又如何前瞻？前不久我与MetaApp联合创始人周喆吾进行了一次对话，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计划实现元宇宙的思路的确不同于游戏行业的普遍认知，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反其道而行之。而这种策略，又建立在他们早期连续创业的积累，以及对今后发展的判断之上。连续创业、连续成功2011年的时候，胡森还没有创办后来的MetaApp，他在就读耶鲁博士的过程中，选择退学回到国内创业。当时，他对操作系统和网络，特别是虚拟化技术和同步延迟消除技术有浓厚的兴趣，也是出于这份兴趣，他发现了流媒体的行业痛点和机会。
MetaApp创始人胡森回国之后，他创办了云成互动，并且获得了IDG和晨兴资本累计超千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创业后他们自研了Web P2P技术，向视频网站提供流媒体分发的解决方案。在当时，视频网站的带宽成本非常大，这个技术成功与十几家视频网站达成了合作，而胡森也挣到了创业的第一桶金。这之后，胡森和几个创始人团队打算继续依靠自身的技术，面向C端扩展业务，于是目标顺利转向刚刚兴起的直播行业。由于技术积累，云成互动做直播的优势在于CDN成本比常规团队少90%，于是这成了他们的切入点，业务也越做越大。2015年的时候，云成互动旗下的章鱼TV以3亿人民币的价格被乐视体育收购。在直播业务做大的过程中，胡森几个联合创始人还同时做了另一个项目：游戏。从2012年开始，他们看到Flash做3D的机会，于是尝试制作了几款游戏，其中包括比较成功的《创世兵魂》。
《创世兵魂》这款游戏以4399为依托，主打3D FPS玩法，由于当时的Flash小游戏多以2D为主，使得《创世兵魂》很快脱颖而出，达到了百万DAU。不过，游戏的营收并没有做得很大，这在团队心中留下了遗憾。同时也让他们开始思考，为什么依托平台的游戏没有做大营收？解决这个疑问，成了胡森和团队下一步创业的切入点。2016年，胡森再次选择新的赛道创业，尝试游戏聚合平台方向的233系列产品，也就是MetaApp的前身。他们发现，聚合平台最核心的痛点是用户在启动游戏时的等待时间，从技术角度来看就是网速的问题。「2017年刚上线的时候，我们发现大家的手机网速太慢了，非常影响体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采用了发红包的玩法，业内熟悉的说法就是网赚模式，不过周喆吾对它的理解有些不同：「发红包的本质是为了让用户能接受网速和等待。就像很多年前我们听歌、看视频是从百度下好以后放在MP3里听，但现在网速快了，我们都在线上听云音乐、在视频网站上看在线电影。」
MetaApp联合创始人周喆吾这个思路延伸出来，就是他们选择游戏聚合平台的核心逻辑：「如果网速足够快，如果5G完全普及了，大家玩游戏也不需要提前下载了。」周喆吾告诉我，他们在实际运作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大家的诉求。「现在国内小游戏非常多，不少产品也有几万日活，但都散落在行业的各个角落，比如应用商店里、微信小程序里等等。但如果拿传统推广模式，比如做抖音信息流投放，产品一定会死，因为LTV算不回来。」而聚合平台的作用就是依靠传统发行的模式把自身的流量做大，然后将流量和收入分配到不同级别的小游戏里。事实也是如此，截止2020年底，MetaApp已经通过几年的积累，做到了2亿的激活用户和超过10亿的分发量，DAU每年增速达到300%。过去近10年的创业历程里，胡森和团队基本都踩中了行业的痛点，又依靠技术和判断抓住了机会，这是他们能持续创业成功，顶级资本疯抢的根本原因。「游戏行业，该出来一个抖音、B站这样的平台了」在经营红包模式的时候，周喆吾渐渐觉得游戏行业的产能出了问题。「一方面版号挤压了小体量游戏的空间，另一方面行业进入大兼并时代，人才都在向个别大厂靠拢。我们跟很多合作团队聊过，发现大家日子很难过，尤其是休闲游戏。」周喆吾将这个现象拆分成三个结构性问题：第一，产品选题不明确。选择已经火的产品，那是拼谁抄得快；选择情怀，又不能保证方向一定是对的。第二，团队组织形式走极端。大兼并时代，一个极端下重度游戏研发团队少说50人，多则几百人，越做团队越臃肿；另一个极端休闲游戏只有几个人的超小规模，为了控制成本越做越小，最后可能只有一两个人。第三，成本结构限制游戏研发。做传统游戏要么融资或者掏积蓄，能融资的人要么是厉害的制作人、主策、美术、程序，要么是会玩流量的发行老板。但更多的人基本无法创业做传统游戏，成本门槛限制了更多人的游戏创意，这个现象并不合理。基于这三个痛点，MetaApp团队开始思考自身的下一步，以及一些更本质的问题。每个游戏人都追求3A、追求叫好叫座，但老板们不会这么想，即使大家的想法都是好的，也有可能出于研发、美术、制作、选题的问题，投入大量成本但是做了亏本生意。这时候大家的职业生涯就可能被打断，所以能不能降低入局门槛、提高成功率？如同当年创业时，解决视频带宽成本问题、解决直播CDN成本问题一样，这次他们判断：「当这个行业里每个产品都单打独斗，散落的几千款产品都有几万DAU的时候，就说明这个需求很明确，所以我们的逻辑就是：游戏行业，该出来一个抖音、B站这样的平台了」。于是在去年MetaApp开始尝试转变策略。一方面，他们去掉了红包模式，开始做推荐算法。原因在于，网速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了，红包模式自然也失去了效果，而游戏能够即点即玩以后，推荐算法相当于给产品一个保底的方案，不至于无人问津导致团队解散。另一方面，他们着手研发了MetaApp的编辑器。由于行业的结构性问题，很容易导致游戏人职业生涯受挫、创意出不来，那么拥有流量的MetaApp平台就有机会改造供应链，一旦改造好，这条链上绝大多数结构性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MetaApp编辑器主界面对他们来说，要做出一个类似B站一样UGC/PUGC模式的游戏平台，核心要解决的问题有三个：选题、团队和门槛、服务器成本。首先，选题的解决方案在周喆吾看来很好找，在机制上就是建立成熟的算法。「因为我们能够看到用户的数据，也知道哪个题材、哪个标签、哪个搜索词的数据好，所以通过算法找到关键点，就可以和研发团队一起立项。」对于抖音、快手等依靠算法的平台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优势。「比如之前快手上有一个很好的品类是做饭，类似怎么做红烧肉的问题，用户很喜欢，搜索也很频繁，但没有好的人去做视频。显然只要拿出做红烧肉的厨艺视频，播放量就一定不会差。我们的策略也是相同的，扶持有能力的人做大概率会热门的游戏。」而MetaApp最擅长的就是技术，他们还投入了深度模型、实时模型等算法，类似级别的投入在业内并不多见，这套算法也是MetaApp的地基。其次，他们采用编辑器和共享代码的模式来保证研发团队的快速上手。「一方面，很多代码我们可以写好，研发团队不要再写；另一方面，很多基本玩法的代码可以给行业整体复用，释放更多精力到题材创新和玩法创意延伸上。」「游戏行业不像互联网，很多代码都不开源，为什么？其实是商业模式限制了，因为大家都是自己做自己的游戏。但是站在平台角度，我们可以让大家分工，有些人做基础玩法、有些人做基础素材、有些人做基础数值，每个人都能获得收益，平台来分配。」目前MetaApp的编辑器已经研发了半年多，在周喆吾的构思里，借助编辑器可以节省至少80%的工作量，而一些游戏也不需要100来人一起做，而是两三个人，甚至一个人就能完成。最后，在服务器和连麦等成本方面，MetaApp也借助自己的老本行，包揽了这方面的支出，这样也免去了团队担不起这部分成本风险、必须融资的问题，避免进入没钱做不了的循环。「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从流量平台变成一个全系生产的上下游生态。」而这些构思并不单纯停留在想法层面，事实上，MetaApp已经吸引了超过1000个开发团队入驻，并且有不少产品收益成绩突出，比如《迷你世界》。
《迷你世界》「做编辑器的核心竞争要素是冷启动，开发者不难找，让开发者挣钱很难，Roblox从2004年成立到2016年开始起量，到近期才达到界点。但我们一直以来都有流量，也在挣钱，所以变现和冷启动的问题都自然而然跨过去了。」不过周喆吾觉得MetaApp现在的成绩还处于早期，往后「可以做大好几倍」，其原因就是他们自身对「元宇宙」的判断。反传统思路的「元宇宙」在期初，我也和大多数从业者一样，认为MetaApp的属性更偏休闲游戏，距离大多数人定义的元宇宙概念过于遥远，但当我把这个质疑抛给周喆吾的时候，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们的目标就是开拓不玩游戏的人群。我们自己拉数据发现，MetaApp的核心用户都是重度游戏不想服务的人群，比如中年妇女群体，包括我的丈母娘。其实我们跟TapTap、九游等重度游戏平台的用户重叠率只有1.5%。」之所以目前平台的内容更侧重小游戏、休闲游戏，一方面是因为过去要解决即点即玩的网速问题，小体量的休闲游戏更适合这一模式，另一方面，传统重度游戏的模式过于游戏化，不符合他们要扩张的目标人群的需求。「要把更多人从现有游戏人群外拉进来，就不能靠典型的游戏。」周喆吾给我演示了一段内部Demo片段，其中玩家可以操作角色在优美的自然环境里走动，可以到处观赏风景，而且风景写实质量很高：「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场景，但是我老婆能接受这种形式的游戏。」在他看来，现在的游戏过于强调输赢、战斗，因为这类游戏的用户能让厂商足够挣钱，但对于更多的大众用户来说，他们只是进来体验一下，逛一逛的：「尤其是Pay to Win类游戏做得太游戏化了，如果我们做打打杀杀的游戏，很多人会不接受，我丈母娘是第一个，我老婆是第二个。」「但游戏很容易让人真香，比如我老婆一开始跟我说不玩游戏，后来她喜欢上了《光遇》，特别喜欢在里面的体验。《光遇》是更偏社交、体验的产品，这类产品也是我们为了开拓人群要重点去挖掘的，所以我们才会选择主打更强调社交和体验的元宇宙领域。」事实上，MetaApp已经早早看到了这种趋势的苗头。比如，平台内有一款叫做《樱花校园模拟器》的独家产品，玩家可以在其中装饰自己的房间、换装，与其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设计。产品品相虽然不及一线大作，也看不出传统重度游戏的套路，但在没有任何官方推广的情况下，这款游戏已经在抖音收获了近52亿视频播放量。
《樱花校园模拟器》很多玩家会分享自己的装饰房间、改造房间的经验，或者拍摄情景剧、连续剧，就引来大量用户的围观。这或许是传统游戏行业不太关心的市场，但对于MetaApp来说，用户的诉求已经足够庞大了。「我们之所以不用游戏这个词，就是因为游戏给人的印象太固化了，但我们想让更多人进来，感受这些体验和社交关系的氛围。不一定要打打杀杀，去奶茶店、去天津、都可以成为用户的共同经历。」不过周喆吾提到，要实现他们设想的元宇宙愿景，类似《樱花校园模拟器》的产品形态还比较初级。以往在网赚时期积累的产品，更多以中度游戏为主，显然还不足以满足这种多元化的诉求：「很多内容都不够新颖」。所以MetaApp现在的主要挑战，是内容库的建立。要建立内容库，一方面是MetaApp自身团队必须足够强大。目前MetaApp团队共有360人，超过一半是产品研发人员，大多数服务于算法引擎、编辑器开发等工作，而接下来，MetaApp计划大量吸引UE人才，来构建自己的资源库，供开发者使用，解决大部分团队80%的重复开发工作。同时通过虚幻引擎Unreal本身的技术解决方案，给更多研发团队拔高产品上限：「大家痛一次就行了，不用每个工作室、团队都踩一遍引擎的坑，我们痛过，行业就不用再痛。」此外，吸引UE人才还有另一层思考，就是打破传统游戏的制作局限。「要开拓不玩游戏的人群，必须用崭新的视角去玩游戏，长期跟高品质、强技术打交道的人，更容易摆脱行业传统套路的设计思路。」所以，MetaApp这一轮1亿美元的融资，包括上一轮还没用的数千万美元融资，都将主要用于接下来的人才积累和团队扩张，今年他们也计划从360人扩大到800-1000人的规模。另一方面，内容库的建立也离不开开发者的创作。前面提到的编辑器、资源共享、代码共享，都是在降低开发者的入局门槛，释放精力到创意层面，而UE人才的引入，也是为了扩宽产品的制作思路，让开发者能做出来不套路，但能吸引大众的体验型游戏。对于MetaApp创始团队来说，做能释放创意的游戏才是他们的本愿。「以前游戏得不到肯定，是少数人为了自己的乐趣，选择打打杀杀、过度氪金，但如果游戏能让99%的人得到一部分的快乐、成就感和认同，这件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樱花校园模拟器》除此之外，为了避免开发者进入传统游戏行业的内卷竞争中，MetaApp还计划通过「资源共享-收益分摊」的商业模式，让收益在自愿参与、不影响爆款作者市场占比的同时，能够惠及更多的资源生产者、产业链上下游环节。目前，MetaApp还在随编辑器的完善制定细节这方面的细则，或许不久后就会拿出具体方案。周喆吾告诉我，整个内容库的建立大概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来完善。今年下半年，MetaApp会推出自己的样板间，具体呈现他们自身的想法，明年就会开始规模化，一切都才刚开始。
争夺「不可替代性」尽管还要两三年的积累时间，但周喆吾认为他们并不担心被竞品抢先。事实上在他看来，目前还没有厂商选择跟他们一样的战略方向。原因在于绝大多数产品都不敢抛开自身的游戏属性，这一点对于以游戏为收入源的平台，还是开发游戏的传统厂商都一样，连小游戏都在重度化。他们恰恰相反，下了决心一定要做大众化、体验型产品，为此一定要抛弃传统游戏的味道。如今编辑器马上开发好，开发者也已经就位，类似《樱花校园》、《逃跑吧少年》的不少产品都已经做出了成绩，所以剩下的工作就是跟自己赛跑。「流量的多少不重要，当年优酷跑得再快，现在的流量也下滑了，钱也不是本质，实话说我们还能融到更多资金。本质其实是人的问题。」所以MetaApp目前才把最大的精力和资源放在人才的积累上。在我看来，MetaApp有别于传统思路的策略，正是他们被资本特别看好的原因。对他们而言，元宇宙只是提供了一个参考标的，而在实现元宇宙的路径上，他们选择了增量更显著的大众群体，底层逻辑也不随游戏行业的流行走势做红海竞争，加之商业化模式已经被验证，这条路如果跑通，就将是一个非常完整的链条。某种程度上，这和Roblox爆红的道理相似，它们都有不可替代性：「Roblox之所以市值飙高，就是因为大家觉得Tiktok再厉害、Facebook再强，都打不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