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少军“林琳之印”赏析

庚子中秋前夕，我到文昌书院拜访老师昌少军先生。到达时已是午后，室外微风轻拂，阳光和煦。

沏茶，寒暄，询问近来学习情况，先生的言语总透着关切。我一　一回答，像个作业没做好的孩子，小心而拘谨。由于今年的特殊情况，比起往年，和先生见面的次数少了些。我带了部分习作，向先生请教。先生一　一审视，指出不足之处，并用铅笔在印稿上或打勾、画圈，或写上修改意见。

随后，先生刚好手上有一方印章需要镌刻，遂邀我观摩。我一看印文：“林琳之印”，便觉难刻。一般情况下，一“林”有两“木”，笔画单一且结构重复，难出效果，是治印者较为规避的字。何况此印有二“林”四“木”，想来更难处理。在我的印象中，之前为友人治过几方含“林”字的姓名印，皆不理想。今日观摩先生治印，当是极佳的学习机会。

只见先生从工作台取出小毛笔，戴上眼镜，在之前准备好的描图纸上，用毛笔篆稿“林琳之印”四字，接着将透明的印稿反过来，对照反印稿，用小毛笔反写在2.3×2.3×7.2厘米带纽的寿山石上。仔细端详之后，便开始握刀镌刻。先生治印，无论印材大小、形状如何，从不用印床。他曾对我讲，用印床没有手来得灵活，习惯左手握石，右手拿刀，用他首创的“中锋滚刀”，单刀直下。我细心观察，先生握刀与握毛笔一样的姿势，大拇指与食指和中指紧握刻刀，大拇指不停地将刀杆或长或短、或轻或重前后推拉，一道道看似两边粗糙的线条留在印石上，很快刻毕。没有修改，用剪短的旧牙刷刷去石粉，再用专用布擦了数下，便上印泥，钤盖。一方“林琳之印”印蜕，便展现在眼前。

此印周边的残破处，由内而外，均属自然。先生常说：“奏刀最忌小心翼翼，精雕细琢，要尽量避免事后敲敲打打，有做作之嫌，此乃匠人为之。”今日再观先生治印，自是言行如一，身以教之。

然后，先生接着刻制边款。“庚子仲秋应林琳先生方家之雅属。昌少军刊石。”

我看得入神，没有计时，估算了一下，从写稿到刻印完成，从篆稿、上石、镌刻到钤印约六七分钟左右，不是亲眼所见，让人难以置信。观先生治印，就像我们平时看一本书，看完合上，然后放回书架里一样，自然，顺畅，不急不缓，水到渠成，一切都是它该有的样子。

我在一旁端详印花，并将印花拍照后录入电脑。先生在电脑上打开，一方约20厘米见方的印面展现在眼前。先生颇为得意地说：“此印线条苍茫浑厚，纯出自然。元英，你看如何？”

镌石过程让我词穷，想了半天，拼凑出几个诸如“大刀阔斧”“酣畅淋漓”“一挥而就”等词语，皆觉欠妙，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先生边说边在印章的另外三面又刻上了长款：“此印三分钟单刀急就，未加修饰，线条显浑穆苍茫之象。二十五处竖笔，二十三处转折，四十一笔起讫，无一雷同，实乃中锋滚刀之效也。即请林琳先生方家雅正。少军又记于汉上文昌阁。”先生的边款道出了此印的秘诀与妙处。

征得先生同意，我把印花多钤了两份，带回家学习。细细品读此印，觉得印面有汉铸印的浑厚，有将军印的自由，内藏吴让之的娴静、黄牧甫的风姿……分朱布白，大方自然，又别有情趣，呈现出一种生动和谐之态。

有幸观摩“林琳之印”的镌刻全过程，并又一次现场欣赏了昌少军先生用“中锋滚刀法”刻印的风采，实乃一次艺术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