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衬衣/张振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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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 钟石山 　主编 唐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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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花衬衣

张振勇

从青葱少年到稳健中年，走的可不是一点点路。

想法最多的应该十七八岁。猎狗一样的眼睛在女孩身上溜来溜去：王同学天生丽质，可惜成绩不好；李同学成绩优异，样子长得差强人意；刘同学成绩长相都可以，那性格脾气过于剽悍。瞄中了喜欢的女孩，可又高攀不起......好在，我不是那种特别有想法的人。那时不知道“若水三千，有我一瓢”的斯文说法，但我的想法真还不在这上面。

在我心里激起波澜的是一件花衬衣，蝴蝶花衬衣。

我们读高中的那时候，男生穿花衬衣的不多，天蓝、鱼白、靛青、浅黄等是我们衣着的主打色。九月开学的时候，唐同学穿了一件蝴蝶花衬衣，他叫唐什么我记不清了，有了蝴蝶花衬衣的他，从此被改名唐蝴蝶。他在九月的校园里飞来飞去，从教室到寝室，从操坪到饭堂。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穿上蝴蝶花衬衣的唐蝴蝶，眉眼泛着微笑，那张长着稀疏青春痘的脸上凭添了几份自信。他标新立异的蝴蝶花衬衣在女生群里引来了另类的目光，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可能是唐同学家境优越，也可能他为吸引女生注意的目光。在那时的影视作品中，汉奸留的是中分头，有了蝴蝶花衬衣的他留了一个个性的汉奸头。更令人诧异的是，不久我们的一位老师也穿上了一件似乎同样的蝴蝶花衬衣，而且是唐同学不穿花衬衣的时候，这位老师穿上了。到底是他们轮着穿还是各有一件，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考究清楚。蝴蝶花衬衣几天停在学生座位上，几天又在讲台上飞舞跳跃。老师年轻，学生更年轻，都有青葱少年的滋味。

校园里有菜园、鱼塘、桔园，还有葱郁的香樟林，当然也有葳蕤相伴的野草刺蓬。蝴蝶野蜂们在它们喜欢的林荫草蓬中飞翔，唐蝴蝶也在他心仪的女生中穿梭，她们的脸上泛起少女特有的红晕，沉浸在喜欢蝴蝶花衬衣的幸福里。蝴蝶花衬衣，把他的想法渲染得如春天疯长的垂条柳叶，与激活了的一江春水共酬唱。

其实那时的我意识还是很灵动的。心想我也应该有一件花衬衣，但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我们这些农家子弟们穿着整齐就可以了，不打补丁就可以了，花衬衣只能把嘴巴抿紧点，小心口水流出来弄湿了下巴。我的意识里固守着那时不招人喜欢的想法，在大多数人排斥蝴蝶花衬衣的时候我接纳了它。花衬衣好啊，穿在身上精神，看在眼里洋气。蝴蝶花衬衣有什么不行？简直就是诗人思维的跳跃火花，一不小心就蹦哒成一首荡气回肠的诗句！我把自己想拥有一件花衬衣的想法压抑了整个高中时代，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当我具有穿着花衬衣资本和实力的时候，别说蝴蝶花衬衣，就连花衬衣也与我擦肩而过。

林荫草蓬中的蝴蝶们不知什么时候不飞了。但教室里的花蝴蝶还在，他在早晚凉秋的时节依然快乐地飞跃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时光一天天流逝，我们一天天长大。高中毕业的我们，如一尾尾游向大江大河的鱼，恣意冲向了远方。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人世中真还有巧遇，离开充满梦幻校园多年后我偶遇了唐蝴蝶。回想这次碰面，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那是因为我从广东到桂林出差，顺便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登上了开往新宁的班车。在换了一趟趟班车后，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顺着声音抬眼一看——哎呀，怎么是你啊！这不是当年的唐同学么？！

唐......唐......我努力搜寻着他的名字。唐蝴蝶，唐同学朗声自嘲。此时的唐同学穿着一身颜色中性的西服，没打领带，显得精神而随意。他指着一位同样颜色西服略显丰腴的女士说，我老婆，你认识。我一细看，这不是唐蝴蝶穿着蝴蝶花衬衣的时候，那些脸上泛着少女红晕中的一位嘛。如果时间换到如今，身穿情侣装的男女可能随处可见，但时间前移二十年，蝴蝶花衬衣独领风骚的情侣风格还是涌立潮头。

我们聊起了他的蝴蝶花衬衣，身旁这位被唐蝴蝶称为老婆的女士，应该就是被蝴蝶花衬衣俘虏的吧。他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上天就是安排好了，她是唐蝴蝶“若水三千”中的“一瓢”。

曾经令整个校园“参观”的蝴蝶花衬衣的故事没有画上句号。青葱少年的滋味还时时涌上心头，从青葱少年到如今中年，时间的跨度真的很长，但蝴蝶花衬衣的那种情怀，依然不时在脑海里显现。

风吹过了蝴蝶花衬衣，但风中留着蝴蝶拍打翅膀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