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聚会(散文）

城池常有聚会，隔三差五，用电话约着。电话打过去那边接着，好的，不过还有一个约会，兄弟邀约定是要来的，还有谁？对面报过来一串名字，有认识的见过面的当然有陌生的，这边马上给这些人定性，都是朋友都是朋友，而后给自个约法一定准时一定准时。聚会体现一个城市人的优越、闲逸和儒雅，还有一点无所事事对于空虚的抗击。往来无白丁，来往无穷相，脑子与袋子阔不阔气，谁知道呢，来的都是朋友，有多少钞票，有多少学问，有多少情意绵绵，有多少真戏假做假戏真演？天上有多少云，哪些能变成雨，哪些能感染朝阳呢？有时候云飘走了，雨下在另外的地方。下就下吧，城里人从来不把天上事情放在心上，生活在城里，城里的事是最大的事情，有时候这些最大的事就盛放两个指头大的杯里。眼睛盯着城池，五光十色，而后视觉疲劳，眼目里多数时候是不屑，不敬，全无认真。没想过看看自己，看自己都是在时装店的穿衣镜里看到的，携带着满身的优越和无法排解的自我欣赏。手指白晰，金贵，伸出三个指头跟人握手，用二个指头跟人打招呼，一个指头表示自己不可动摇的理论，只有在牌桌上才用五指，另外跟情人在一起每个指头当作十个指头用。

聚会有自我展览的意义，手势的表演，随之是话语比美，以及见识知识理念相互打架。各色语言空中飘来飘去，像一群找不着树枝落脚的鸟，在空中吱吱喳喳，无由的快乐，又慌慌地不知在哪着陆。名片是入场券，无数的职务排着队，主任、科长、董事长之类，各种协会的主席，一些无处拿工资纯正的民间闲职。散烟用两个指头夹着，很优雅地在空气中飞舞一个圆圈，好像那根一指长的白色小棍是根魔杖，然后才落在你的手上，再给你一个不当一回事的浅笑——把自己收藏起来露出冰山一角，这是城里人通常的样子。带着这样的谜语回家去，躺在床上还在猜想那个笑的深意和下文。

酒是主角，人却不经醉，二杯三杯下去，不认得别人，更认不得自己，但绝对不会爬到桌子底下去，旁边有两三个朋友及时扶着傻傻地笑，一群人一步三摇地出去，而后大家站在门外相互拍着肩膀，不忘说些带几个书面文辞的话放在对方的心里，任何时候与场合要不负在城里混，城里人把自己看成一件上等商品，死活也不能掉价。

2021年6月6日草写于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