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九岭村(5)
在上九岭,我注意到礼盛家的几间老房子维护得很好,维修的痕迹清晰可见,之前斑驳的门面已粉刷过了,老式窗棱子经过改装,装上了窗纱、配有窗帘。曾培育出两位游击战士的老房子,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初心,稍作修整后即容光焕发。我曾听闻礼盛回来小住的信息,在好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当时的反应是将信将疑,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而且是偕同夫人回来,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他的根在这里、魂在这里,上九岭是他的胞衣血地。
礼盛的父辈叔辈,在烽火岁月中积极投身革命,父亲钟春与叔父钟欣国都是打游击出身的老同志。解放后,服务于建设国家的需要,父辈们被安排在外地工作,礼盛的父亲在龙川县老隆粮食局当领导。至五十年代末期,才把家眷迁往老隆,礼盛从此成为外乡人,至今已六十余年了。虽说“日久他乡即故乡”,这植根于血脉中的故乡之情,始终让人魂牵梦萦,挥之不去。
礼盛的姐姐叫钟玉梅,乳名叫阿珍,比我高一辈,是我妈的堂妹,外婆却叫我称呼她为阿珍姑。与母亲平辈的姐妹应该称其为姨才对,为何叫她阿珍姑呢?原来内有玄机。据说小时候的我,被“过房”给娘舅了,叫作“安乖子”的旧习俗。这小秘密在兄弟中也许很少人知道,是外婆把此事淡淡地跟我说过,至今仍有朦胧的记忆。
1960年时,阿珍姑在三圳小学就读六年级,是自带午餐的走读生。从九岭到三圳小学单程至少三公里以上,每天早晚两趟要走六七公里的路程,寒来暑往风雨无阻,那个年代赋予阿珍姑那群孩子们坚强的意志品质。
那时,恰好我也在三圳小学读五年级,我们是离家更远的住宿生。阿珍姑是我与外婆之间的情感纽带。那段时间的国民经济空前紧张,物质十分匮乏,外婆却要从牙缝中省下一些食物,每隔三两个星期总会让阿珍姑搭来一些干菜,是外婆亲手炒制的,虽然油分子没有几粒,却凝聚着外婆的无比关爱。普天下的外婆都特别疼爱外孙,我外婆更是典范,她有一句很经典的自嘲说法:“昂鸡麻孵鸭子,昂阿婆锡外孙”(客话)。
阿珍姑念完高小后去了老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听说当年嫁了现役军人,老家在广西。真心希望还能见到她,让我说声“谢谢你阿珍姑”!还记得这位腼腆的“山肚人”吗?当年长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既可爱又可怜的山肚人,已年逾古稀了!
革命的火种在上九岭点燃,初心使命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传递,蕉岭县第一个党支部在上九岭的围屋中诞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革命的信念植根于他们的血脉之中,从这里走上革命道路的游击战士,包括娘舅在内共有八人(据我所知),他们是星星之火,积聚燎原之势。
本月7日上午,在表兄的倡议下,弟兄们前往设在原三达学校的蕉岭县“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馆”参观,那里记录了许多红色的故事,那里珍藏着游击战士的珍贵留影,那里镌刻着娘舅钟壬盛等一批游击战士的名字。我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缅怀逝去的革命前辈。遗憾的是没碰上开馆时间。
娘舅钟壬盛同志,打游击时他的别名叫阿光,阿光同志永远住在老一辈人心中。听大人说,刚解放时他担任二区区长,相当于现在的三圳镇长,但管辖的范围更大。刚解放时,整个蕉岭分为四个区,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分别是蕉城、三圳、新铺、南北磜,所谓东四区指的是南北磜。后来,于1958年前后调梅县工作,先后任电厂厂长、石油公司经理等职。娘舅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他的红色基因在潜移默化中传承给了下一辈,他的儿女中至少有两位是中共党员。
那天我们在外婆曾经的寝室中共进午餐,小伙伴们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