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群|下新:张张鱼面片片情

计成群|张张鱼面片片情

鱼面好吃功夫真。“㓲、剔、捶、揉、擀、蒸、切、晒”,无不凸显了湖区人的勤劳和智慧,净、细、力、熟、巧、匀,无不弥漫着湖区人热情好客的情怀。

——题记

冬日,正是老家人制作“鱼面”的大好时节。

之所以是“鱼面”,理所当然其食材就是以“鱼”为主。而鱼也是有讲究的。听老一辈说在我们这,最好的鱼是“鳤鱼”,用它"打"出的鱼面又白又有咬劲,并且耐炖。只是现在鳤鱼很少,所以一般就用“草混(草鱼)”,“青混(青鱼)”也有,但“青混”价高,农村人多是吃不起的。也有家里生活不好的,用鲢鱼或其它鱼种。鱼拿来,先要用刀刃(有时还得用刀背)将鱼鳞退净,除去鱼头、鱼尾、鱼鳍。这样“打”出来的鱼面才质地纯正。

然后,从鱼腹或鱼背处将鱼㓲(剖)开,去掉内脏,用清水洗干净,这些功夫讲究的是一个“净”。接下来,要用刀刃将鱼骨刺剔除干净,将鱼皮削下来,这功夫讲究的是一个“细”。剔除的鱼骨、鱼鳍、鱼尾等残料,用鱼皮包起来,撒上姜、蒜,抹上精盐,就又成了一道上等的好菜。再将干净的鱼片放在硬质的砧板上,用刀背慢慢捶成浆糊状,所以老家人把制作鱼面叫成“打鱼面”,打即捶的意思,是整个鱼面制作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道工序,最费时,最费力。这功夫讲究的是一个“力”,捶鱼肉是要有力气,那样,鱼肉才能捶“熟”,但用力又要巧,必须用腕劲,这样捶打的过程中,细碎的鱼肉才不至于四下飞溅,浪费食材。会打的人,往往是“双刀”,左右开弓。“打鱼面”另一主要原料就是“红薯粉”,我们当地称“苕粉”。用来“打鱼面”的红薯,必须剥皮,最好的是当年的红薯粉,那样打出的鱼面就会白净许多。

红薯粉和鱼肉的比例一般是1:1,食材齐全了,放在泛着时光的锃亮的渡河桥烧制的瓦缸里,用水进行人工揉和,这道工序讲究的是一个“熟”,此时,不怕你有多大的力气,力气大的人,揉的就越熟稔,只有熟稔了,鱼面才不至于“散”。紧接着就是将揉好的混合料,掐成一坨一坨的,用废弃的酒瓶,或小擀面杖,干成张张圆形荷叶般的薄片,接下来就是把薄片或卷成条状,或直接摊在竹制的“粑笮”上,放入底部加水的锅里蒸熟。当然这也是讲究火候的。等到锅面冒起阵阵水汽,“鱼面”也就蒸好了。一般第一锅时间长些,要20分钟左右,往后,就只要5分钟左右边可以蒸熟一锅。蒸熟了鱼面,放在篾制的晒椌里,等其冷却,再用锋利的刀刃将其切成面条状的丝线,在太阳下晾干,这功夫讲究一个“匀”。

由此可见,鱼面好吃功夫真。“㓲、剔、捶、揉、擀、蒸、切、晒”,无不凸显了湖区人的勤劳和智慧,净、细、力、熟、巧、匀,无不弥漫着湖区人热情好客的情怀。

这情怀由来已久。传说,美丽浩渺的大源湖畔,住着一个人称“三奶”的老人,为人虽贫穷,却贤惠好客。一天家里来了个重要客人,苦于清贫,没有好的招待,三奶就把湖里刚捕捞的鱼,去皮剔骨,捶成浆糊,用刚研磨出的红薯粉,搅拌在一起成条状,给尊贵的客人吃,客人大声叫好。

这情怀历久弥珍。小时候,老喜欢看“打鱼面”。在大人“边哈去”的呵斥声中,抱着一条大鱼,屁颠屁颠地向河边走去,让母亲洗鱼,那沉甸甸的感觉无疑透视着一种丰收的喜悦。听着刀打鱼鳞的卡嚓声,和刀背捶打的咚咚声,如同一首交响曲在耳际响起。坐在灶门口,时而望着亮堂温暖的柴火,时而望着锅面升起的阵阵水汽,嘴边淌出丝丝的口水。一旦,鱼面熟了,还未等到放在堂屋的“晒椌”上,我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快速地抢过,全然不知“烫”为何感。吃完第一张之后,父母就吝啬的很,不会再给我们第二张,因为要等过年来客吃,还有来年春上吃。

后来,长大了,知道尽管是小小的张张鱼面,在当时农家来说确实不容易的。也就不去争吃。但对之喜爱之情却不曾减少,并为许多朋友知晓。马鞍工作时,单位同事家“打鱼面”,总忘不了叫上我吃上一顿,解解馋,虽不能尽兴,但我却忘不了昔日同事的情深。

前几天,在麻城和阔别二十余年的同学一起,围着吊锅,品尝异乡的鱼面,感觉味道也是那样的醇厚,如同丝丝同窗情,久绕心际不绝。

昨日归来,妻子首先就告诉我“你老娘明天送鱼面你吃”。顿时,心中泛起阵阵鱼面的清香。吃饭时,家里人果然从老家带来了大包未切的鱼面。“娘就是娘,拿这么多”,妻子一边弄一边自语。是啊,无论孩子多大,母亲总忘不了。然而,我又何尝记起过母亲?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老屋,母亲和邻居们一起,围着饭桌,在“打鱼面”,悦耳的敲打声,和着乡邻们风趣的谈笑声,随着那袅袅的炊烟,荡漾在河边那美丽的小村庄的上空。

作者:计成群   湖北黄梅人   爱好文学

本期校对:兰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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