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贺万春：“ 慈顺孝逆”说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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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78期︱

编审|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 慈顺孝逆”说」

文|贺万春

历史学者作家俞平伯有句名言：“慈顺孝逆”。他讲了人类一个生理特征，一切做父母的人都是顺其生理自然慈爱着自己的儿女，这本是人的天性，理所当然。天下父母没有谁不爱自己的儿女。而作为下一代的儿女应当孝顺父母，但他却说孝顺父母是“孝逆”！其理由可能因为，孝顺显然是一种对父母慈爱的回报，这种回报如同逆水行舟，反而有其一定艰难性，不是本能的流露。要输出一定力气，要冲破一定阻力，也就是在人生道路上，要回头望，细思量，你人生艰难的历程是怎样走过来的。我想：所谓“孝逆”，大概指这个。

我对俞先生这话的进一步理解是，慈偏重爱，孝偏重报，虽二者没有质的差异，但在做起来，父母的慈爱之心却纯真得多，儿女的孝顺之情却艰难得很（特别对某些儿女尤甚）。因而，世上方有“二臣逆子”之说，要找一个真正的孝子在现实中是不容易的事啊！某某人十分孝敬父母，在众人眼中就有了口碑：喔是个孝子！可见一个孝子在众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也不言而喻孝子是何等的鹤立鸡群，让人敬慕！人们所说的孝子，肯定是个性情中人，“天生丽质难自弃”，孝顺父母成为他义不容辞的天职，不用谁教导，没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没有逆水行舟的艰难感觉。他孝顺不孝逆，孝顺起父母来，如同父母慈爱子女那样顺溜得理所当然，没有什么阻力可言，这是绝对的孝子心态和作为！然而，天下的儿女应该是这样却并不都是这样，因而，不孝顺的事就经常发生，且有为数不少的人，这些人失去回报之心。无怪乎俞老先生要说孝逆呢！如同借钱给人易，让人还钱难一样！

现实中的儿女们在各自的孝逆境界中，开辟着自己的孝顺人生，都企图塑造自己的孝子形象，因而他们父母的生活都过得称心如意，幸福美满，家庭温馨，使社会生活也安静和谐。晋朝以孝治天下，现代人却以孝道理顺家庭，孝顺成为每个家庭和睦和生存发展的纽带，也成为家庭生活的生命线。

我妻去世时正好六十岁，她的人生悲剧让村子人震撼，感叹太年轻。这是我家的悲哀，子女四人虽已长大成人，走上社会，但离亲之痛难于言表。他（她）们更感到我的孤单，昔日双亲守家，日今剩我一人，儿子决计要带我到他们身边住。然而，我却舍不得那个家，我不去他们不放心，拗不过只得住进县城。人说叶落归根，我却梅开二度，我知儿女心。对妻的去世小女最感失落，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只能把一颗心放在我身上。后来她又远走他乡，对我更加牵挂。一年四季，冬冬夏夏，从头买到脚，从内买到外。尽管我说不缺啥，可她不放心，好像要把我的穿戴全包下来。

由于远离家乡，举目无亲，四顾茫然，她常想家。所以，好多次要我去她那边转转，我应该去她那边看看。每次都是她主动打来电话，可能在她月子里，曾经因我长时间没有和她通话，使她感到悲伤。因而，我在十几年里三次前往青岛，是我的心，更是她的心。她觉得见见爸爸，也是对母亲最好的缅怀。日月愈深沉，她对我思念之情愈浓，每逢佳节，总是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又寄钱又寄物。尽管我常常告诉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在你哥哥身边生活，你就别操心。可是，却由不了我，不寄钱物来，她心里难安稳，我只能由她去任性。

最近几年，几乎每年都回一次家来探望我，她说也想故乡人。一到西安，她常感叹还是西安好，蓝田街道里好吃的食品多，临走大包小包给自己买，给知己捎。我感叹她总有无尽的乡愁，每回一次老家，总是去她母亲坟茔烧几张纸钱。她说在青岛，每逢清明十月一，她都要在黄昏时候前去某一十字路口，为她妈送瞑币。我知道她为补补孝心，表表对母亲的缅怀之情。她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对母亲，也是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

去年我去青岛，要看看他们新购的房子，对我来说也是最后一次，算辞路。看到我在手机上写作，因视力不好很吃力，女儿便为我买了大手机打字。直到现在，每晚夜半醒来睡不着，就在被窝打起文章，方便许多。

每年我生日，女儿总是打来电话，问我生日咋样过，并早早说要给我过八十大寿。今年是我八十岁生日！他（她）们姊妹几个便商量起这事。为不误事把日子定在双休日，女儿夫妻二人一次性买了往返机票，连她小姑也来了，衣服买了一大摊。我女婿知道我视力不好，还特地给我买了阅读器，他说能下载文章，你想看啥就看啥，十分方便。他（她）们各人还送了红包，让我十分感激！

我本工薪层人，老年生活说不上有什么困难，可是这些年来，儿女们你买这我买那，我知他们是在尽孝心，行孝道。我想人生晚年儿女如此，为父母的也就应该知足了。我想，孝逆之道毕竟要算人生一大课题，人人都要做，只是做一个真正的孝子又谈何容易！这份人生答卷异彩纷呈，总是不会令天考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