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快讯】阿 月 /西南作家工作室联盟隆重上线
正应了那个被称为“书圣”的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的话：“情随事迁，感慨系之。”2020庚子年的春节，让一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给毁了，情绪也低落到这些年有史以来春节的最低谷。大年正月初九，慵懒地起了床，吃了一碗汤圆，收拾完毕，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一些电视台正在重播央视和各地方台的春晚。老婆喜欢追剧，歪在沙发上，百无聊赖中一边随心所欲地切换着频道，一边在手机上听何敏佳演唱的歌曲《祝福好人》：我独立窗前，一边抽烟，一边透过大落地玻璃窗，静静地看着远处。人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抽烟既浪费钱，也危害健康，道理人人都懂，但不抽烟的人怎么知道抽烟的个中之乐！只是现在抽烟也觉寡淡，毫无乐趣可言了。灾难突降，武汉告急，全国紧张。武汉封城了，有的城市交通中断，好多地方封路了。朋友微信上说，他们小区进进出出都要测量体温了，不戴口罩的人，严禁出入。我们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没有地下车库，管理也较为松散，有卡也进，无卡也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凭栏远眺，左前方是二环高架，右前方是几幢高楼。往年，二环高架上，总是牵躴打线，车水马龙。可今年不一样了，稀稀拉拉，没有几个车在跑。摩尔烟的薄荷味沁入心田，精神不觉一爽。薄荷的味道，巧克力棒一样细长的烟身，让我情有独钟。“嘀——”，一辆轿车鸣着笛，开进小区。车上下来好几个人。大包、小包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泊车，进入单元门。估计是在老家团年，然后回到成都的。成都这个城市就是好，主城区户籍人口550万，平常人口1500万。每年的春节，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回老家去过年，整个城市就显得特别的冷清。非常时期，大家都在朝老家小地方走，这一家人也是，居然还回来了。“你干啥啊？一惊一乍的？”老婆嗔怪道，“那么惊慌？是看到你的初恋情人了吗？——你看，烟灰都抖在地板上了！”在我的催促下，老婆极不情愿地从沙发上起身，站在窗前，往外看了看，道：“看啥啊看？没看见什么啊！”是我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我忙对老婆道：“您看看对面单元楼门前的小车——看看车牌。”老婆心下狐疑，认真看了几秒，突然失声叫道：“My God！——鄂A·P2222 ，这不是湖北的车牌吗？！”我让老婆念出号码，马上在手机上搜索：还真是湖北武汉市江汉区的车牌！年前武汉封城，因为有消息说武汉封城前有几十万人逃离，春运的洪流淹没了逃离武汉的人。那些人究竟接触了哪些人、接触了多少人，谁能说得清楚！基于此，其他省区、特别是其他大城市，都如临大敌。我们成都也传达了四川省和成都市的有关措施、规定。凡是有从武汉回来的人就必须隔离；凡是与武汉疫区有亲密接触的人，其他人只要一接触，就必须隔离；……街道办还通知，只要发现有武汉牌照的汽车，就立即上报。小区的保安怎么回事，在打瞌睡吗？居然将这个武汉轿车放进小区？“你的意思，”老婆有点疑惑不解，“又想管闲事了？”我知道老婆在怪我多事。我这个人天生爱管闲事，虽然文弱书生一枚，但骨子里总有一种“铁肩担道义”的冲动。“各级都强调，要严防死守，我不是想管闲事，”我有点忧心忡忡，“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能去武汉第一线，不能捐多少款，但既然看到了，该出头说话，还得出头说话啊！不是说‘位卑未敢忘忧国’嘛！——再说了，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了别人的生命安全，我们看见了不说话，那不等于自杀的同时也杀了别人吗？！”听了我的话，老婆略微沉思，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找物管？”戴上“防毒面具”N95口罩出门了。下楼，出小区，去小区旁边的物管处。跨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只见那个前两天才上岗的保安小魏，还在门岗取暖器前悠闲地烤火。“小魏，你刚才是不是放了一辆小车进小区？”我问道。“那你登记了他们的车牌了吗？”老婆有点生气，声音提高了八度。“还要登记车牌啊？——糟了，我忘记了！”小魏安慰我们，“我看清楚了的，是‘鄂’字头车牌——那不就是鄂尔多斯的车牌嘛！鄂尔多斯谁不知道？温暖全世界的羊毛衫品牌啊！呵呵！”听了小魏的回答，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我居然还得给门岗普及关于车牌的常识：“小魏，我的哥也！你搞清楚没有，鄂尔多斯属于内蒙古，鄂尔多斯的车牌是蒙K！——‘鄂’字头的车牌，那是湖北的车啊！湖北简称‘鄂’！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一听我的话，小魏也慌了神，结结巴巴地对我们说：“你们别走，我马上给物管打电话！”就在我和老婆与小魏交谈之际，门岗处聚集了七八个业主。一听是湖北车牌的小车进了小区，大家顿时群情激愤，一连声地催促小魏赶紧给物管打电话。也有的人破口大骂：“什么破门岗，有规定不执行，湖北牌照的车也敢放进来！”“你们这管理也太差劲了，咱业主花钱是请你们来吃干饭吗？！”物管处的经理老章和两个工作人员来了，先是从我们这里了解了基本的情况，然后调出有关信息，然后我们一道，按图索骥，去拜访那辆湖北牌照的车主－－马建国和孙晓曦。那七八个聚集在门岗的业主，也责无旁贷地愤然前往。我们来到一单元8楼55号门前，火急火燎地将房门敲开，只见一个男子一边在手机视频，一边用湖北方言在说话，脸上还挂着泪花。激愤中，几个业主想冲进屋去，男子死死将门挡住，有人直接去抢他手机。眼看把守不住，男子匆忙挂断视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们干啥子？！干啥子？！”女主人见状，赶到门边，大吼一声。四川女人大多很温柔，特别是成都女人，软绵绵的成都话，悦耳、好听，全国出名。但关键时刻，成都女人还是有“油泼辣子”的辣劲。女主人那标准的成都口音，此时竟成了一种震慑，大家顿时静了下来。“你们是马建国和孙晓曦一家吗？”老章严肃地大声问道。“是啊，我是孙晓曦，他是我老公马建国。”女主人道，“这两个名字有问题吗？”“名字、名字倒没有任何问题，”老章的声音低了下来，“小孙，我是物管的经理老章，我们只想问一下，你们是从湖北回来的吗？”“湖北？我老公就是湖北人啊！”孙晓曦道，“我们也想去湖北过年啊，这不闹冠毒，武汉封城了吗，我们想去也去不成啊！”小魏可能是因为刚才我给他“普及”了一点点车牌知识，想“将功补过”，所以抢着问道：“你们的车牌不是湖北的车牌吗？”小孙剜了小魏一眼，道：“车牌是湖北的，难道就等于是从湖北来的吗？——你们也真是，啥子逻辑哦！”老章赶紧制止住小魏，道：“我们也是本着对每一个业主负责的态度，才来找你们了解有关情况的，请你们理解！”“这还差不多！”小孙道，“既然这样，还是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原来，小马确实是湖北人，老家就在武汉的江汉区，所以他的座驾也就是湖北的牌照。但这些年他一直在成都打拼，并在成都结婚、安家，前年夫妻俩自己创业，开办了一家科技咨询公司。春节前二十天，小马老家的大姐、大姐夫，来成都游玩，特意将他们一辆开了才两年的小车，送给了小马和小孙夫妇，以方便刚刚自主创业的夫妻俩联系工作。因为忙，小车的有关信息，也一直没有在物管处去登记。一家三口本想今年春节回湖北老家看望父母和姐姐、姐夫，但突然之间，武汉就闹起了冠状病毒。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春节前，好多人紧急逃离武汉，但大姐和姐夫因为要照料年老的父母，没能撤出来。小马和小孙带着儿子乐乐，到小孙的娘家团年，今天才回自己家来。——小孙的父母，就住在龙泉驿，虽然是郊区，但也属于成都呢。真是人在屋头坐，祸从天上来！小马的父母很可能是因为上街买菜不小心受了感染，出现了一些症状。但武汉属于抗疫第一线，物资紧缺，所以父母一直没能入院、检查，只能登记在册，等候通知，自己在家隔离。这不，最近几天父母都是每天与儿子视频或电话，刚才小马正好在与大姐视频，大姐说父母的病情更重了，再进不了医院，可能就熬不了几天了。想到父母病重，身为儿子，自己却不能和妻儿一道回老家探望，小马不禁悲从中来。小孙讲述过程中，小马一直抱着头，蹲在地上抽泣。众人听了小孙的解释，终于如释重负，松了一口大气。“小马、小孙，首先向你们表示歉意！”老章道，“不过，今天虽然没有发现问题，但我们杜绝了工作的疏忽和漏洞！非常时期，小心、谨慎一点是必要的！”小孙将小马扶起来，道：“理解！小马的老家湖北正在遭难，大家正在和冠状病毒顽强抗争呢！你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病毒蔓延！我们理解！”我和老婆对望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只有我俩明白：我们这种“多管闲事”，在这非常时期，是必须的。湖北的疫情正处在攻坚阶段，我们四川这边加强管理，也就顺理成章了。老章对大家说：“今天这件事，以虚惊开头，以完美结束。我们将从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改进、完善我们的相关工作。谢谢大家！散了吧！”正在此时，小马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大姐打来的。小马将电话按了免提，大姐激动的声音顿时传入大家的耳朵：“弟弟，特大好消息！刚刚得到通知，爸妈明天就可以住进医院去最后确诊了，如有问题，将会得到积极的治疗！——因为，火神山医院今天竣工了！明天就正式投入使用！国家又派了2000多个医生来，充实战疫第一线！我刚刚看到新闻的！”小马立马抱住小孙，喜极而泣。两人随后与我和老婆，物管的老章和门岗小魏，还有在场的七八个业主，顿时一片欢呼！老婆赶紧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搜索，点开，将音量放到最大。大家立时静下来，一首满含深情的歌曲立即响起——众人一听，立即和着节拍，一起唱了起来。“祝福好人”的歌声，余音缭绕，久久流淌在走廊上……当天下午，我和老婆出门买菜，看到小区拉起了横幅：“武汉加油！中国加油”“路有千万条，不要出门第一条”；门卫多了募捐箱，保安非常认真负责。小区大门口还多了几个志愿者，进出的人必须戴口罩，测体温……
作家简介
周晓霞，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四川文学艺术院院士，《新蕾》杂志执行主编。
曾令琪，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特约研究员，《西南作家》杂志主编。
代表作：《学术著作《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长篇小说《天路》。有作品翻译为英文和德文，发行海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