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师”征文｜我的“老师”何士常

征文启事｜影响我一生的好老师

诚心乐做人间事　俯首甘为孺子牛

——记我的“老师”何士常

作者：何文超

我的父亲，何士常老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他今年八十二了，是一位个子不高，身材消瘦，却整天闲不住的人。父亲从小就吃苦，他六岁失怙，跟三寸金莲的奶奶和三岁的弟弟，从东至大渡口躲避水患，返回老家。从此，他就作为家中的劳力，帮奶奶干活：挖藕、看牛、种田地，供弟弟读书一直到高中。自己呢？没上半天学，只能在放牛时，躲在学堂门口偷偷学。快到二十岁时，父亲得了急性脑膜炎，头肿如斗，不能及时就医，得幸保一命，却使两耳听力受损，终日受耳鸣之苦。因为别人在背后喊他，他听不清晰，故有好事者就给他取绰号。对此，父亲倒很大度，坦然面对。可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听了心中不是滋味。父亲没学过手艺，在本地出现外出务工潮时，父亲已人到中年，没有勇气折腾了，就在家小心翼翼地守着两亩田地，供孩子上学，养家糊口。

在我印象里，父亲每天都是天没亮就起床，有时帮母亲煮好稀饭，就去田地，直到八九点才回家吃饭。父亲是个急性子，脾气也很暴躁，容不得地里长草，经常听他念叨：棉花要打药施肥漫水了，水稻要打药，地里的菜要浇水除草……每每此时，他便冒着酷暑在田地里干活，以致回家时气喘吁吁，常有中暑迹象。母亲和我们劝他，歇歇再做。他就发脾气：种田人就是做死为止！父亲身体并不好，走路经常是头重脚轻的，还有心脏病和高血压。但是他倔强，就像一辆破机器，经常超负荷运转。或许，在他看来，不能出外挣钱，如果庄稼再侍弄不好，就会惹人骂的，这是耻辱。

可是，仅仅靠从田地里挣钱养家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父亲便开始打点零工，但他为人太实诚，做工时尽心尽力，抬石头，和水泥，挑砖，专找重活干，不歇息。东家是喜欢，可是工友就不乐意了，于是，有活也不愿意喊他，除非是忙不过来。有一次，有个亲戚让他看工地，人手不够就让他做小工，他推着小车子被台阶绊了一跤，膝盖摔成骨裂，在家养了一个多月，没要老板一分医药费。类似于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如周边人家要盖房子、挑稻、耕田，有重活让父亲帮忙，没有工钱，就是换工。所谓换工就是今天父亲帮他耕田了，明天我家插秧他来帮忙。再如田地间的管理，放水、灌溉都是父亲代管，因为大家田地在一起，是个整体，我家田地又少，如果分开来，也较麻烦。所以父亲的人缘好，从不和别人发生矛盾纠纷，即使母亲和别人有什么矛盾，他一定去劝说母亲，还主动去别人家说和。

但是父亲对自己孩子的要求非常严格。记得小时候，父亲收工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作业做完了没有？如果看到我在玩而没有完成作业，自是免不了一顿打，就是用巴掌打屁股，边打边咬牙切齿的，当时我特别害怕。所以作业能完成，学习基本上不要父母操心的。父亲有时也现身说法：我就是没有读过书，没有手艺，所以不如别人，老子没本事，希望儿子要争气，争取考个“铁饭碗”。还列举隔壁堂哥的事例，放电影的来家门口了，他依然一个人在学习。夏天蚊子多，他就把脚放进水桶里。这样鲜活的事例深深刺激了我们兄弟，终于都跳出“农门”。

说实话，我以前挺不理解父亲，脾气不好，整天卖苦力还挣不了几个钱。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也一天天的老去，每次回家给父亲理发，看到他消瘦的面庞，满头满脸的老年斑，唯有心痛父亲，多次劝他不要种地了，但是收效甚微。父亲年年种菜籽，把喷香的香油分给我们兄弟姐妹；季季种蔬菜，每到新菜上市就逐一打电话让回家拿；新鲜的鸡蛋、公鸡仔成为孩子们餐桌上的美味。用父亲的话讲：家里的菜和油吃着放心，现在我们还能动，就种点；我们没几年好活了，要钱也没用，你们家的小孩也大了，都要成家买房子，所以不要你们钱，我们的钱够用就行。父亲总是这样，把最好的给孩子，而他们老夫妻俩却节衣缩食，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我们想把父母接到城里来赡养，可是他们不适应，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父亲也离不开他的土地。只好作罢，就经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吧。

父亲以身作则，本色出演，给我上了一堂精彩的人生课：他勤劳善良，与人为善，热爱劳动，勤俭节约。的确称得上我的人生首任教师。其实，没有什么文化的父亲，还有一项特别优秀的能力，值得我学习，那就是他的学习能力。他经常找一些书看，因为没有买过书，他看的都是我们留在家里的旧书或是报纸。有什么看什么，没有新的就反复看旧书。只见父亲举着书本，眯着眼凑近，逐字逐句地小声读着。更令人敬佩的是，在与人交谈时，他能完整地将看到的诗或故事说出来。父亲还好说打油诗，每每农闲时，我家中堂屋便坐满邻居，大家海阔天空地闲聊，父亲往往有惊人句，惹得大家笑声阵阵。如他调侃我母亲做饭迟：早上一顿吃，太阳过屋脊；中午吃一餐，太阳要下山；晚上吃一顿，耽误一觉困。父亲用他特有的方式，表达他对生活的一种态度。记得棉花上市，晚上大人小孩要一起剥棉花，枯燥的工作容易让人犯困。这时我们最期待和开心的事就是听父亲讲故事。父亲讲的故事活灵活现，充满生活气息，引人入胜：如讲何方兵调皮又有本事，幽默诙谐；讲何如宠家里状元地的由来，打油诗穿插其中。这是最温馨的夜晚！

每次回家，父亲总是唠叨：在学校不要和同事闹矛盾；不要打骂学生，现在孩子都娇生惯养的；开车、骑车要小心，慢点；对自己小孩要严格要求……这些唠叨，现在听来，如闻天籁，觉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每每这时，才觉得自己没有长大，永远是个孩子。

父亲像一头老黄牛，他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家庭和孩子，一如奉献不已的孺子牛。将“诚心乐做人间事，俯首甘为孺子牛”这副对联献给父亲，愿我的父母永远健康长寿！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