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朱文杰:遭遇“山城棒棒军”
遭遇“山城棒棒军”
文/朱文杰
集邮五十多年,最难忘就是2002年在重庆参加西部十二省市联办邮展时的遭遇了。
我是代表陕西省邮协带三部邮集参加这次展览的。其中有“陕甘宁边区税票”和“‘文革’期间的邮资封”,都是响当当的在全国邮展,甚至是国际邮展上获过大奖的重量级邮集。在邮展上果然成为好评连连,引人注目的亮点,很是让我在重庆自豪了几天。
返回时,没定飞机票,我提着装满邮集的大皮箱和行李,去坐火车。去火车站又想省钱,去挤公交车。可下了车,才发现火车站在对面街上,要穿过一条地下通道。我只得提着皮箱和行李,硬着头皮走,但装邮集的皮箱死沉死沉,左手提着不得劲,走两步想换一下手。突然一个提着绳和竹棒棒的矮个青年出现在我面前,说:“去对面火车站吧!我帮你扛箱子,一元钱。”
我一看,乐了,这不是闻名天下的“山城棒棒军”嘛!记得在电视上才看过电视连续剧《山城棒棒军》,印象特别的深,能在重庆近距离感受一下,机会难得。我刚朝他点了一下头,他已手脚麻利地扛起了我的皮箱和行李,没等我回过神来,已下了地下通道,几步就甩下了我。
我忙紧追而下,地下通道两边布满了商铺,人挤得是水泄不通,这棒棒早已挤入人群不见了踪影,我心中一紧,坏了!自己行李事小,这装邮集的箱子要丢了,咋向邮协交代呢!那可是让我倾家荡产也陪不起的呀!再少算也得几百万。一下乱了神的我,有点发疯,一边蛮横地拨开人群,顾不上侧目而视的男女和接连传来的怨声、骂声,杀出一条“血路”朝前闯去。就短短两分钟,急得我是一头冷汗,爬上通道的台阶,心里想着“完了,完了。”
谁知,出了通道口,豁然一亮,那个“棒棒”正坐在道口的台阶上等我,一看装邮集的皮箱和行李就在旁边,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定下来。我上前一把抓住他,气喘嘘嘘地不知说什么好,那时我心中可是五味杂陈,又急又气又恼又火,但最重要的是又有点庆幸和感激这位一脸憨厚的“棒棒”,忙掏出两元钱来递给他,“给你加一块钱,你、你跑得太快了……。”
“棒棒”有点诧异,瞟了我一眼,接过钱说:“那我送你到候车室”。不由分说,扛起箱子和行李就走,我不由又是一惊,边喊边赶,“慢,慢点!”好在是在大街上,一百多米,前边人少视线开阔,等我紧赶上,这“棒棒”已放下行李朝我招一下手走了。望着这个“棒棒”消失在大街的人群中,我有点 发楞,这个小矮个子棒棒、纯朴憨厚的农民工,竟让我遭遇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场虚惊。啊!好个山城重庆才独有的《山城棒棒军》!
在火车上有点后怕的我,再也不敢让这装满邮集的箱子离身了,晚上睡觉就和我共占一个铺位,还拿一条细铁链子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细铁链子本就装在这装邮集的皮箱上,看来是先前护送皮箱的人用过的了。这遭遇是如此刻骨铭心,给了我的重庆之行添了乐趣,不过,这乐趣中带了点异样的味道。
其实,在我集邮五十多年中,真还丢过邮册。那是1962年,在南院门集邮门市部换邮票时,把一本集了5年的邮册坐在屁股底下,走时忘了拿。那可是用了我五年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压岁钱,以及寒暑假时在西门至火车西站之间给拉架子车的“挂坡”挣下的苦力钱陆续买的邮票呀!记得有《开国大典》《国旗》《体操》,印有毕加索画的和平鸽的三角邮票,基本上集全了六十年代以前的新中国邮票,那时候正遭遇三年自然灾害,我舍不得买点吃的填一下永远饥肠辘辘的肚子,可以说是从嘴里抠出来买邮票的。
尤其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拿条绳去挂坡了,挂一趟坡要跑十里路,才挣一角钱。不过那时的一角钱差不多值现在一元钱呢,想着重庆的棒棒军挣一元钱,和我挂一趟坡挣一角钱也差不多,心里头就觉得和棒棒军亲近了许多。
在重庆遭遇棒棒军,可以说是我集邮生涯中最为难忘的事了,那一幕的惊心动魄,那一幕的柳暗花明,最后的喜剧结尾都让人难忘。因为难忘,而历久弥新。
朱文杰:1948年生于西安,现任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名誉会长、西北大学中国节庆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西安秦砖汉瓦研究会副会长、西安市文史馆馆员。系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出版诗集《哭泉》《灵石》《梦石》《朱文杰诗集》(上、下卷);报告文学《老三届采访手记》;散文集《清平乐》《拾穗集》 《长安回望》《吉祥陕西》(上、下卷),《邮票上的美丽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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