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在西藏边防拉练走过的路……

总第113期:点击上方蓝字,轻松关注!

作者简介: 

     柯山隐士 本名王有信,陕西省洛川县人,1969年入伍原西藏军区305团2营5连,班长。73年退伍。

西藏军旅回忆录(之八)

开启记忆的闸门,激活大脑中的记忆细胞,把48年前在雪域高原的青春年华从指缝中流出,展现给我的家人、战友、朋友。风华不再,雪域情深!

淡出视野的拉练

柯山隐士

1、翻越石头山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齐步走。”这是1971年5月份的某天,随着团苏参谋洪亮的口令,工程兵305团第一批拉练的队伍出发了。“红旗飘飘军号响,预备~唱”,嘹亮的歌声伴随着整齐的步伐,拉练的队伍全副武装,背负不低于60斤重的装备向前行进。

1970年11月24日,毛主席对北京卫戍区关于部队进行野营拉练的报告做了批示(史称“11.24批示”),内容是:野营拉练好。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自此以后全军上下乃至民兵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军民大拉练,二弟来信说,村里的武装基干(配备枪支)民兵也进行拉练。记得当时的口号是:“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

我们虽然是工程兵,在西藏高原这个距离中印边界不到400公里的特殊环境里,要想把部队锻炼成拉得出、跑得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拉练更显得尤为重要。

我们沿着驻地日喀则机场南边天葬山东南方的一个山沟行进,走了大约有十多里路,来到了一座小山脚下。

部队稍作休息,进行了翻越小山的动员,这是在高原第一次徒步翻山。要求大家注意安全,因为这座山全是羊肠小道,山上大都是风化了不规则、豆粒大的小石子,大头毛皮鞋踩上去易滑,战士们注意互相照应。

我们把这个小山包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还嗔怪连干部大惊小怪的。果不其然上山的路上领略了这山路的崎岖与险峻。

可以说这是很少有人走过或者人就没有到过的地方。整个山体全是一层一层裸露的岩石,风化了的小石子踩上去就打滑,一不小心就滑的跪在地上,磕得膝盖生疼。平时都是在平地施工,感觉不太大,这时爬山高山反应就很明显,上不了几步就大口大口的喘气,高山反应严重的战士头疼、头晕、恶心、呕吐。下山时更糟糕,脚下一打滑就跌个尻子蹲,有时后面的人跌倒了一打滑还会把前面的人也蹬倒。很不起眼一个小山包就翻了一个多小时,下了山大家都累的疲惫不堪,动也不想动了。

2、鸟雀的“美餐”

部队安排短暂休息。根据先前勘察行军路线,接下来要走一段沙滩地才能过河。

这是一条河谷地带,这条河流不太大,右边比较低洼平坦,年积月累洪水期淤积了厚厚的细沙。河的左边则是裸露的河床,沙砾石、奇形怪状的石头遍布河谷。五月份的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河底的小沙粒,但是河水却是渗骨冰凉的。

我们沿着河道逆流而上,走在松软的沙滩上还不如爬山。穿着大头毛皮鞋一脚踩下去深深地陷进沙子里,看似迈了一大步,向后就滑了半步。走在前面的战士还好点,因为从来无人光顾的沙滩上面是板结的比较好走,走在队伍中间、特别是后面的战士,经过人们多次踩踏的沙滩就好像翻过的地,非常松软,大头毛皮鞋踩进去陷到了脚踝的部位,与其说走路还不如说挪步更确切。真的是走一步退两步不如不走。不一会儿人人冒汗,两腿发酸,脚脖子发软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了这片松软的沙滩。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行军,翻小山、越沙滩耗尽了战士们的体力,大家又渴又饿,上级传下命令,就地休息埋锅造饭,一个小时后继续出发。

野炊是以班为单位进行,每个班带三天的干粮(大米、面粉)、三捆劈柴、三个菜罐头、三个肉罐头和灶具,每人还配发一挎包炊事班用蛋粉、面粉、白糖烤制的蛋黄饼干。

我们简短分工,挖灶、打水、淘米很快下锅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觉得米饭应该熟了,大家高兴的揭开锅盖准备开饭。

中午的大米饭由李老兵主厨,他是四川蓬溪县人,做米饭当然是行家里手了。谁知锅盖一揭开,李老兵操着川腔就嚷嚷开了“我日他个先人吆,米饭夹生了,吃个卵子吆”。我一看,一锅米饭上生下糊中间沤。尝了一口根本就不能吃。李老兵黑着脸在一边生闷气。

大家有所不知,日喀则海拔3700多米的高原气候要用高压锅才能蒸熟米饭,煮焖锅饭气压低根本就煮不熟,难怪夹生。

集合出发的哨音响了,小高问我怎么办,我说,米饭倒在那儿喂鸟雀,洗锅收拾灶具出发。

白生生的大米饭成了鸟雀一顿”美餐“。

3、走岔道的无奈

午饭后大家沿着河谷继续前进,按预定路线再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谁知带路的走岔路了,将部队领到一座大山下。

俗话说:三天肩膀四天脚。意思是走路需要四天才能适应过来,还必须循序渐进由少到多进行。一座石山、一个沙滩战士们体力已透支了,野炊午饭参差不齐,整个行军队伍走乱了。营与营、连与连、班与班乱成了一锅粥。看到这种情况各级领导也很无奈,只能顺其自然。

宣传组还鼓动大家: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坚持走、不停歇、坚决不上收容车。

又累又渴又饿的我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坐在一处塄畔上,察看了周围的地形,取下五六式冲锋枪,换上实弹夹,关上保险,做好遇到紧急情况的准备工作。然后拿出挎包里的蛋黄饼干大口吃起来,边吃边喝,看着前面和后面的战士个个都是筋疲力尽的。拄着从河边柳树上砍下来的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艰难的行进。

我边吃边想,这比爬雪山、过草地强多了,如果真的上了战场这样能打仗吗?看来拉练的确很有必要。

吃饱了,也喝好了,水壶里的水剩下不多了,还得留点储备水救急呢。感觉体力也好点了,我快速的追赶部队,翻越走岔道的大山。

太阳爬上了西山顶,大部分先到了宿营地的战士,在村外等待着后面掉队的战士,相差的时间将近一个小时,因为当地政府组织藏族同胞夹道欢迎。

人员全部到齐后大家唱着嘹亮的歌声咬着牙迈着整齐的步伐,有的战士将一根剥了皮、白生生用作拐杖的柳树枝别在背包上,就好像电台的天线一样晃悠着。在藏族同胞手里挥舞着小红旗,口里喊着:“金珠玛米亚咕嘟”的口号声中,走进当晚的宿营地------雷桂乡。

4、多味“老鸹颡”

颡sā:(方言)头、脑。

洛川、黄陵乃至白水、富平等地方将头称“颡sa ”。因为字典里没有sa字,此字从《黄陵县志》(方言志)中查得。、

各连以班为单位各个班分住在藏族同胞的家里,我们班住进一个四口之家的藏胞家。

这里的房屋结构是三层土木结构,墙体底层下部一米多用石块砌筑,上面用沙结土坯垒起来大概有两米六七高,然后用圆木搭建房顶,最后铺上树枝,用泥巴涂抹光整就成了。一层四间,做牦牛和羊群的圈、存放日常用具;二层三间,用于人住宿和生活区;三层两间,用于存放粮食。一层的牦牛圈和羊圈是敞开的,用树枝做的简易木栅栏遮挡。牦牛圈的墙壁上贴着牛粪饼,风干后收下来堆放好用于煨茶。我们的住宿安排在二层较为宽敞的露天平台上,晚上就是真正的“天当被子地当床”的露天宿营。

放置好背包,首要任务是做晚饭。我们在底层靠羊圈的墙边垒起锅灶,有了中午的教训,我们是不能做米饭了,唯一做面食就是做老鸹颡,既简单又方便。我和小胡、小朱三人各自在碗里和好面,水开后我们三人往锅里夹放老鸹颡。

老鸹颡是北方一种面食的吃法,把面和成稀稠适中的面糊糊,开锅后用筷子夹成老鸹头大小的面疙瘩,煮熟后将炒菜烩入,味道很不错,故此得名老鸹颡。

我让李老兵开了一个肉罐头,一个菜罐头,待老鸹颡煮熟后烩进去,一锅香喷喷色泽、味道俱佳的晚饭让人涎水直流。

突然一阵狂风刮起,一霎时天昏地暗,沙尘四起,我们都睁不开眼睛。阵风过后,我们看到锅里树叶、草屑、羊粪蛋、牛粪渣、沙尘等杂物应有尽有,罩在了锅里,而锅还在继续滚开着。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风吹傻了,站着愣神,我喊:小高,快撤火,小高急忙取出灶膛里的柴火,锅里才停止了沸腾。

大家大眼瞪小眼,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刚才这阵狂风,不知狂风是否听得见。

我拿起饭勺,慢慢的撇去上面的羊粪蛋、牛粪渣等杂物,尽量把能看得见的碎草屑捡干净。我问:谁要?没人吭声。我说,你们嫌脏,别吃。于是我舀了满满一碗,吃着这顿多味的晚饭--------老鸹颡。

大家都默不作声,一人一碗,眨眼功夫犹如风卷残云,一锅饭一扫而光。

连里通知各个班晚饭后必须烧水烫脚,将脚上打的血泡挑破再休息。

大家铺好地铺,挨着地面是雨衣防潮,接着绵毡、褥子、床单,不脱棉衣,盖上被子,沓上皮大衣,过度的劳累和体力透支让战士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目的地-------扎西岗乡在等待着我们。

2017年7月2日写于西安鸿波楼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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