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宣帝乱政,逼死宇文宪,杨坚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快速崛起
北周宣帝宇文赟,字乾伯,周武帝宇文邕的长子,建德元年(572 年)被立为太子。宣政元年(578 年)六月,周武帝崩后,即位于灵前。宣帝具备了昏君的很多特征,深知宇文宪在朝中的威望,出于巩固帝位的政治需求,刚刚处理完武帝的丧事,便以雷霆手段对付宇文宪。
杀宇文宪后,一定程度上起到震慑诸臣的作用。宣帝趁势连杀宇文孝伯、尉迟运、宇文神举、王轨等大臣,这些人都曾在武帝面前说过太子的不是。偏偏他们又都是当朝最有能力、有忠心的骨干之臣,杀了他们,无疑极大削弱了皇帝的支持力量,造成勋贵大臣们进一步离心,为杨坚篡权埋下了伏笔。
杨坚,父亲杨忠,西魏十二大将军之一。杨忠去世后,杨坚袭爵为随国公。由于父亲功勋卓著,杨坚入仕的起点比较高。杨忠虽然靠军功起家,但其人颇有头脑,很明智地专注于军事,对朝政绝口不言。宇文护专权时期,杨忠的军功达于极盛,在老牌柱国相继凋零的情况下,成为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宇文护想拉拢杨忠壮大声势。杨忠借故推辞,不与宇文护结党。杨忠此举,并非看出宇文护势不能久,也并非判定武帝终将夺权,只是保持了军界人物的低调本分,虽然当时得罪了宇文护,但从长远看来,这是保全家族富贵的最安全办法。
杨坚继续了乃父沉稳低调的性格,从年少时就不苟言笑,端方自持,与其他勋贵子弟鲁质少文迥然不同。宇文泰赞叹他:“此儿风骨,不似代间人。”(代间人意指六镇子弟)。宇文护专权时看出杨坚相貌非凡,居然动了杀心。此言是《隋书》记载,但彼时杨坚名位不高,硬要说宇文护想杀他实在有些牵强,或许是后人的附会。周明帝在位时专门派人为杨坚相面,推测他以后是否忠于周室。宇文宪和王轨都向武帝说杨坚貌有反相,武帝一笑置之,并不以为意。到底什么是反相,历来没有什么明确标准。但杨坚之所以招致这么多人猜忌,估计平时为人处世确实有胸怀有远见,举手投足有贵人气派,与常人不同。
杨坚之女嫁给宣帝为后,在朝中威望日渐提高,宣帝对他也有提防之心,曾经一次因为诸后争宠,生气地说要杀杨后全家。召杨坚入宫时,宣帝还曾命令左右,一旦他神色之间有不敬之意,立杀之于当场。好在杨坚深自晦匿,容色自若,才躲过杀身之祸。
大象二年(580 年)五月,北周宣帝因为长期纵酒享乐,突发急病。联系宇文泰、宇文邕之死,都是得病即死,症状与中风极其相似,其家庭可能存在心脑血管方面遗传性疾病。杨坚当时适逢外放扬州任总管,他听说宣帝重病,立即托病不出,在长安观察形势。
纵观宣帝即位以来的所作所为,基本具备了亡国之君的所有特征。他败坏了国政,严重破坏了国家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他纵情声色,不恤民心民力,不顾朝野属望,让相当一部分朝臣对国家未来感到绝望;他自毁长城,杀死一大批骨干重臣,严重削弱宇文氏皇族对国家的控制力,让许多野心家有了可乘之机。
沉默寡言者一般内心世界很丰富,如果再加上成熟的政治经验,这种人就非常可怕,杨坚正是这样的人。宣帝暴病后,杨坚突然称病不出京,表明他敏锐地察觉到朝局的异动。
宣帝暴病后病情发展很快,药石无力,人几乎处于喑哑不能言的地步,宣帝在昏迷前召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自藩国来朝。五王一旦入京,幼主当不了国,必然是重新议定国家大事,要么类似北齐南陈叔篡侄位,要么爆发西晋八王之乱式的大动乱,但无论哪种情况,都能有效避免异姓干政。
但五王都在外郡,一召一来,时间很长。还没等到五王入京,宣帝便病逝了,北周帝国在这个短暂的时刻,处于权力真空状态。杨坚的机会顿时来了。
宣帝近臣刘昉和郑译两人处在皇权的咽喉要害,宣帝死前留的什么遗命,实际上都是他们两人说了算,如果利用好这个时机,他们可以借助皇权一跃登上帝国之巅。刘、郑二人自忖威不足以压服众臣,但又不想放弃这天大的权力诱惑,便秘不发丧,合谋矫诏引杨后之父杨坚入辅朝政。刘昉等人到杨坚府中密议矫诏夺权,因为事出仓促,杨坚起初犹豫不决,后来刘昉说,你不去,我刘昉就去。杨坚最终决定合谋夺权。
郑译是内史上大夫,平时负责为皇帝起草诏令,他伪造宣帝遗诏,任命杨坚为丞相,总百官而辅政。御正中大夫颜之仪负责诏令的校对—与后世门下省的封驳权类似,他一眼看穿这不是宣帝的诏书,便拒绝联署。刘昉、郑译便代签颜之仪的名字,明发百官,然后迅速召杨坚入皇宫。
颜之仪见事态紧急,想赶紧找宗室诸王商议,无奈年长的诸王都在外地,仓促之间,只找来大将军宇文仲,便拉他入宫,到皇帝御座上就座,颜之仪公开宣布这是宣帝钦定的托孤之臣。郑译、刘昉知道后,立即率右司卫上大夫杨惠与宫中近臣皇甫绩、柳裘等人入宫,驱逐颜之仪和宇文仲。杨惠是皇宫禁卫兵将领,手下有数千兵力,他倒向郑译,无疑为争夺大权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宇文仲不详其出处,与宇文泰一枝血缘关系太远,况且名位又低,威不服众,颜之仪又是一个文士,政治斗争经验不足,他们二人见郑、刘等人气势汹汹地进宫,竟吓得不知所措。宇文仲紧张地离座而出。杨坚赶到宫中后,立即控制住宇文仲和颜之仪,把控了局面。
在这一突发事件中,北周政治、军事制度的弊端暴露无遗。首先是军权方面,由于大司马名位太低,且事实上没有兵权,京师府兵散布于各开府将军以下的众多将领手中,长安城中除了皇帝以外,没有一个总控兵力的人,也就是说, 皇权没有军队支撑。这样一来,政变的成功率就相当高。其次是政治制度方面,政府缺乏首脑,皇帝暴崩后,长安城中立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既无宗室长王出来说话,也没有哪位老臣具备稳定大局的权力,六官府谁都具备潜在的执政条件。故而杨坚矫诏成为丞相后,朝中百官虽然心知肚明,但竟无一个能够制约矫诏行为。
杨坚控制朝政后,立即逼迫幼主静帝下诏,加授自己为大冢宰,并令五府总于天官,掐断了其他五府首脑问政的途径。
六月,赵王宇文招等五王入京,对杨坚得权的既成事实无法反驳,只好暂时默认下来。杨坚表面上尊崇五王,让静帝赐以他们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殊礼。但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诸王苦于手中无兵,只好表面忍让。赵王宇文招企图通过鸿门宴刺杀杨坚,杨坚为稳住诸王,故意亲身犯险,到赵王家中赴宴。赵王亲自拿佩刀切瓜给杨坚吃,杨坚坦然不疑。其从人元胄扮演了类似樊哙的角色,半是提醒半是强拉地把杨坚拉走,这场鸿门宴便以失败告终。不久后,诸王都被剥夺权力,相继被杀。
长安城中就这么儿戏一般改天换地,杨坚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然而这只是京师文官们眼中的景象,在外镇掌兵的大将们可就不以为然了,比如尉迟迥。
南北朝后三国,恰如隋唐盛世的前夜。盛世越是绚烂,前夜就越是生动曲折。精彩的笔触,带你步入乱极而治的中古战争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