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作家阿乙

云上的光芒

“才华是明晃晃的”

5月份，参加了阿乙新书《早上九点叫醒我》的新书分享会。

按说，这样的见面会有几重目的：作者谈自己的创作所想，同时宣传新书，吸引读者购买。分享会的主持人不十分容易做：需要考虑怎样与主讲者互动，怎样提一些有内容的问题，以及怎样定位自己与主讲者的主次等。虽然带一点商演性质，但毕竟是文化传播，主持人要有些要求才好，比如自己的观点，对作者、作品的见解等，这应该是主持人的基本素养。

参加过一些类似的分享会，起初带着如见明星一般的好奇，觉得怎样都好，见到作家本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后来，经验累积，学会辨认，有的分享会是真材实料地谈，既真诚又深入。有的在表面问题周旋很久，没等谈出点什么，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跟主持人有很大关系。如果只是云淡风轻、表示对作者的仰慕等等，作者本人也很难撇开问题，再谈其他。偶尔有勇气十足的作者，与主持人来回几个回合，看到实在不行，会调转思路按自己的想法继续下去。这个时候，主持人大约有点尴尬吧。

我的想法是，如果作者本人可以独自讲全场最好。如果不能，作者与新书编辑对谈是个很好的组合。了解内容的对谈，起码可以谈出作品本身的一些东西。

坦白地讲，当天的阿乙新书分享会不是愉快的过程。

参加分享会的除了阿乙本人，还有本地一间大学的副教授，以及阿乙新书的编辑。大学副教授似乎把分享会当成了自己的讲堂，铿锵有力地讲着一串串术语，一大段再一大段，引用作家原句多次。阿乙在旁边沉默，编辑保持着微笑。

在有限的时间里，阿乙还是谈出了一些自己的创作观及想法。

见面会的主题是“发现惟有小说才能发现的”。这句话来自米兰·昆德拉。作为小说创作者，以及读者，相信有些东西在现实生活中难以被关注到，惟有小说才能发现。

阿乙来自江西乡村，如今在大城生活。当他远离乡土，会对曾经的乡村生活有一些回望。比如，作为村庄里姓氏人群少的宗族，年少时他就想象着，如果他们的宗族出现一个大人物，会不会让整个宗族在村庄里被另眼相看？这样的源起让他开始了这本长篇小说的创作。他说，正是与故乡保持的距离感，他才能拿起大的叙事，写出一系列乡村人物、乡村生活画卷。

阿乙在创作中有很多的内省。他提醒自己和作品保持适度的距离，不去使用太过沉浸的处理方式。即使写到高兴处，也要控制自己，不过分手舞足蹈。创作的低谷期，受到的诱惑来自读者的赞扬——他必须警醒，不被读者自私的要求带着走，不走回到过去走顺的路上，追求有难度的写作和阅读，这既是对自身的要求也是内在的更新与挑战。

女性是阿乙特别提到的群体（我猜测是乡村的女性、过去的女性吧）。他说她们似乎服从于所遭遇的命运，并且很隆重、很踏实地服从，个人的重要性完全被忽视。

在互联网时代做文字工作，重要的是把作品拿出来，他同意一个观点，“才华就是明晃晃的”。当天，阿乙另一句要标记下来的句子是，“不解风情的中国人太多了”——他自己标注：说出这句话可能被很多人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