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江南|翻书党
(武进港桥镇印象。画据说是原港桥小学校友聚会时一位当年的学生凭记忆画的,我记忆中离我家3华里的港桥大致就是这样。如今,那里旧印象已尸骨无存,是著名的瑞声科技园区。)
【故乡在江南。2013年,我在江南老家买了套小房子。许多朋友好奇,我回说,故乡的旧江南风景,虽然已经或正在消亡,但恐惧将至,故乡仍是唯一可以托庇的地方,从肉身到精神,我甚至谋划过在江南开过茶楼,为将来托身故乡准备。因为我信服苏东坡对我自小生长之处的评语——“此乃君子之邦”。5年之间,我向许多朋友解释过,5年后的今天,故乡当年与我探讨的一些朋友惊讶于我对大势的判断,而我唯一遗憾的,是当时房子买小了,以至于无法摆放我想托付在江南的书,而今天我又已老无力。幸运的是,这五年间,我在江南故乡,又结交了许多新朋友。世网幸疏,鱼归江湖。若到江南,有酒有茶有诗书,更有说不尽的人物风流。
2016年秋,当时旅居郑州的作家杜君立兄,建议我在江南旧闻录之外,写一本谈江南文物旧邦的书,虽未动笔,但我后来设计了一个书名,故园不堪回首月明中,出版界的朋友都摇头不许。其实我觉得,如果要写,杨念群先生的《何处是江南》为题为名,最是合适。《何处是江南》,是杨念群老师的一本学术著作,我在2011年9月底读的,后来我在地铁偶遇我曾经的旧部当时已是名记者的冯翔,他举着手中在读的《何处是江南》说,朱老,您推荐的。这篇小文,就是当年阅读后随手涂鸦的。读者或可以通过这本书,对我表面柔弱内里坚韧的江南故乡有更多的理解。】
何处是江南?
这是杨念群老师的一本学术著作书名。
在西单图书大厦一看到这书名,我就莫名的喜欢上了。
也许因为我就是江南人士。
江南是我故乡,是我最初感知世界至今犹常牵挂的故乡。
江南是个地理概念。
无论是在狭义的地理概念上,还是广义的地理概念上,我的故乡常武地区,既是江南的核心地域,也是江南文化的重镇。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用在我过去的江南故乡,实在般配。
曾经有朋友跟我交流什么算鱼米之乡,我回之,春天就地挖条沟,秋天满沟小鱼虾。没见过这个,就不懂得真正的鱼米之乡。
至于读书致仕,更不用说了。
龚自珍说常州是二百年来东南士林第一家,学界泰斗也多有出自常州的。
早在唐朝,韦应物就有诗道:
“吴中盛文史,群彦今汪&洋。方知大藩地,岂曰财赋强。”
自第三次衣冠南渡后,南宋而朱明王朝,数百年经营,江南一直掌握着帝国的财政命脉。
晚明清初的江南文人领袖钱谦益不无自豪地说,中原根本自在江南。
甚至到了民国,也是江浙财阀掌握着经济命脉。
富庶为文化繁荣奠定了基础,也为士人之间的酬唱应和文化消费主义,以及奢靡放荡的生活提供了物质条件。大藩之地,岂止财赋,更在群彦汪洋文史隆盛!
所以,在杨老师看来,江南既是个地理概念,也是个文化隐喻,象征着自南宋以降的道统。
所以,江南也就成了士林的心灵地图,文化故乡。
所以,鼎革之际,江南士人对故国山河的残山剩水感远远高于其他地方的士人。
江南士人投身武力抗清,也最为激烈,超越了人们对江南士人懦弱的传统认知。
杨老师这本书,谈的是明末清初士林精神世界的变异,以及清朝正统观念的最终确立过程。
作为异族政权的满清,在攻城略地消灭南明之后,要想从精神上征服明朝遗民,实现法统与道统的合流,慑服收拾江南士林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杨著中,我们可以读到,康熙、雍正、乾隆前后三代,或武力,或怀柔,不遗余力地收服江南士人,最终消除了对抗性最为强悍的江南士人中残存的夷夏之辨的意识形态,将江南士人收归王权意识形态,从此,清朝的一系列大一统行动合法性的确认,也是在江南士人的配合下得以完成的。
杨著中谈及帝王与士林思想趋同和合流时,有这样一个判断:
“江南的传统奢华往往表现在对亭台楼榭、歌舞丝竹、月夜泛舟等旧景的依恋与记忆上,完全是士人品位的再现,并通过一个个地理景点把这些记忆缀连起来,构成独特的文化景观。因此,景致旧观的保存往往与诗文表达的内涵彼此链接锁扣,最终变成维护记忆的一种最优雅顽固的手段,要改变这个格局,一要财力,二要心力。”
果然。
我在阅读此书时,每每有恶俗的联想。
晚明清初鼎革之际,政权对于前朝士人的态度,以及士人被收服之后竭诚效忠,与后来转身过程的情景,又何其相似!
《何处是江南》是一本学术著作,我非专业人士,无法判断其学术水准,但对于我这样的读者的阅读来说,这是一本很好的著作。
书中引用文献之多,让我的阅读时断时续,颇多障碍。
以至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读完,读的书都卷边翻毛了。
其旁征博引,让我深感自己学识之浅陋。
不过,这也让我通过对文献的关联学习,长了很多知识。
关于老朱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