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饮食之在长沙吃粉|饭醉党
在长沙路边吃的第三碗粉,津市牛肉圆粉。第一碗是在宾馆吃的,不足挂齿。
顺德肠粉,桂林米粉,柳州螺蛳粉,贵州羊肉粉……
过去我所知道的粉,其实没几种。后来南方城市多了,才知道南国各地,说起来粉来,都算得上是粉都,且都不把别地的粉放在眼里,自己所在城市的粉,永远全国第一。这也合乎普通人的心理。林语堂说过,民族主义不过是童年味蕾的记忆。其实,地域论者也是。
我知道长沙有粉。在2012年年初,我们约请刘长(当时他还在媒体服务)给我主持的杂志写一篇“城记”,刘长写了篇《长沙,城中总有不散席》,文中这样写长沙人与米粉的关系:“零点过后,天空飘起小雪,极寒。从夜场出来,没有人急着回家。被劣质洋酒和冰镇饮料摧残的胃,急需用一碗长沙米粉疗救……” “拐入一条曲折的小巷。这是一家名为‘周记’的粉店,虽已深夜,依然人头攒动。店小,仅有七八张桌子,却不妨碍它在每个深夜,慰藉长沙夜场达人们的肠胃与灵魂。”这家营业时间为“晚上11点到翌日上午10点”的小店,客人们,无论男女,吃粉都是“光速”。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留意起长沙的粉来。不过,虽然去过长沙多次,长沙粉的记忆,总是没有那么强烈。因为每次去,无论是在高堂大屋,还是街角路边,晚上最后都是被美味佳肴和友谊的酒弄得不知身在何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在酒店匆促用餐,自然也就不知道长沙粉的好处了。
5月中旬,应石扉客君邀请,参加2018湖湘文化游,这才有了在长沙与粉初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到长沙第二天,虽然头晚酒多,但我早上还是循例起得很早。因为对周边环境不熟悉,且早上长沙烟雨迷濛,生了惰心,不想出去了,就在宾馆的餐厅,自己烫了一碗米粉,加了料,但吃来总觉得寡淡得很。朋友圈从长沙北至帝京,南至柳州,东至魔都,西至重庆,各路朋友纷纷留言相劝:“一定要到街边去吃长沙粉!”“我回长沙,顿顿吃粉都不够!”甚至,柳州的朋友还把她长沙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建议我要吃正宗粉,可让他带我去。这也足见长沙粉和我路边美食达人的影响。
在长沙路边店吃的第一碗津市麻辣牛肉圆粉,属此行第二碗,与第三碗同地。
而巡游湖湘群里,长沙群友留言,附近昨晚夜饮酒店对面,有一家津市牛肉粉店,味道相当不错。
“津市牛肉粉?”我孤陋寡闻,竟然不知津市牛肉粉是湖南最有名的小吃之一,还以为津市牛肉粉是长沙粉的一种呢。
我搁下碗筷,从宾馆匆匆赶向群友指点的那家津市牛肉粉。粉店其实就是一家普通路边店,按成都人的说法,是苍蝇馆。我到时,正是早点档口,人不少,好几位群友正在吃粉。一位江西的朋友已经吃完,问我吃什么。我不懂,顺请他帮我推荐。
朋友对粉特别熟悉热爱,说,粉有圆粉扁粉之分,津市牛肉粉么,正宗要吃圆粉,码子加牛肉。你要吃麻辣牛肉么?
我点点头。
嗯,麻辣牛肉够劲,配津市圆粉合适。要鸡蛋么?
我摇摇头。牛肉、鸡蛋、青椒肉丝、牛杂、腰花等,都是菜码。我选了麻辣牛肉。
津市牛肉粉是烫粉,就是把粉放在漏勺笊篱里搁锅里烫熟——这我在罗城和柳州都有了经验,边上一锅是高汤。
一忽儿功夫,老板娘把烫熟的粉倒碗里,舀了勺高汤,加在粉里,然后挖了几块麻辣牛肉,放在粉的表面,递了过来。
我接过,到边上的小桌子边上,加小菜,有酸豆角,酸菜,咸甜的菜瓜萝卜、咸辣萝卜碎粒、蒜末、香菜、干辣椒、剁椒等。这是湖南人吃粉必备伴侣。我加了些菜瓜萝卜,酸豆角、酸菜,犹豫之后,有加了些蒜末。这是我第一次在粉中加蒜末。除了考虑蒜香味外,我还抱有个私心,万一肠胃不适应,这蒜末多少也可以消毒一下……
坐下,跟朋友们打完招呼,朋友们纷纷夸这粉好吃,我又点了些醋。在茅台吃羊肉粉时,我的朋友羊肉粉死党高嵩建议我稍微加些醋,可以提味,这跟做一些菜道理一样。
我先喝了口汤,嗯,鲜,带着辣咸。挑了一筷子粉送进嘴里,舌尖上翻滚了几下,吞下,便迅速地快速使用起筷子了,虽然比不上刘长说的“光速”,但也是风卷残云,最后把汤也全喝了,正好赶上比我先吃的群友的进度。
帮我买粉的朋友问我味道如何。我说不错,但没有说得那么好,有些汤粉两隔的感觉。朋友点点头,说,烫粉普遍这样,要汤粉一体,还得吃煮粉。这跟我在广西罗城吃粉得出的经验一致。不过,总体而言,这家味道还是不错的。
一碗粉下肚,昨晚的宿酒迅速消解,满头大汗,头发连根都湿了。身体精神一下子复原了。
第二天一早,带着宿醉的我冒着零星小雨,独自一人继续去吃津市牛肉粉,不过,在那里,还是遇上了熟人,正在吃粉,是浙江大学的教授,他吃不得辣的。有了昨天的经验,我轻车熟路,点了圆粉,不过这次码点了牛肉,不是麻辣牛肉,还加了一个鸡蛋,总计12元,小菜与头天一样。当然我吃的是辣的。跟昨儿一样,依旧狼吞虎咽,迅速消灭了一碗。一碗粉下肚,头疼随着汗水如雨般地下来而消失了。作为酒徒,我总结醒酒的经验,就是微酸偏辣的汤水或面或粉,都有醒酒之功效。在长沙这两碗粉,再次显示了它们在满足酒徒口腹之外的优势。
当天下午,从浏阳回到长沙,晚上继续与长沙友人鏖战酒局。席间谈起长沙粉来,华声的Z总告诉我,津市牛肉粉以牛肉和园粉为主,这是历史形成的。津市牛肉粉可追溯到清朝雍正时的“改土归流”政策,有一支新疆维吾尔人迁居今湖南津市附近地区,他们吃牛肉和面,但湖南以大米为主食,找不到面条,定居此地的维吾尔人便以当地原有的米粉,想法做成面条状,充当面条的替代品,并加牛肉,创造了最早的牛肉粉,并逐渐在湖南传播开,如今长沙的津市牛肉粉店很多。津市牛肉粉的来历大致如此。当然后来也有了许多改造,包括码和粉小菜,味道与过去已经有很大不同了。
午夜酒后在坡子街吃的长沙本地粉,扁粉
湖南广电的N总是河南人,在长沙生活已经二十多年,对我对在长沙吃的津市牛肉粉的夸奖有些不以为然。N总跟茅台的高嵩一样,都是粉的死党。他告诉我,湖南的米粉是以隔夜的米粉做成的,它的发酵做成粉的环境,以及烫粉用的水,与本地米粉质量有莫大关系,所以,在长沙,最好吃的,也最适合长沙风土环境的,一定只有长沙粉。津市牛肉粉,最好吃的一定要去津市,在长沙,最好吃的一定是长沙本地粉。
“这样,晚上喝完酒,我带你去尝尝真正的长沙好米粉。”N总说。
N总的说法有一定道理。就像做酒,同样的工艺,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出相同的酒来,这点,做酒喝酒的人都知道,所谓一方水土而已。
已经好长时间决心晚上不吃主食的我,在酒后,跟随N总等,前往长沙坡子街,一家叫肆姐面粉馆。N总给我点了份长沙粉,扁的,就像面条,加了一个蛋,我加了醋,一尝,舌尖上一过,味道已经明了,虽说与津市牛肉粉配上多样小菜的味道多样性相比,这碗长沙粉味道略显单一,却更专注,是另一种风格,确实不错。三下五除二,我迅速把这碗米粉连汤带粉消灭的干干净。被龙虾牛蛙辣椒和烈酒酸梅汤侵蚀的肠胃,迅速舒服起来,尽管肚子似乎又圆了一圈。
我抚摩着硕大的肚子,连说不错不错。N总和他的朋友们满意地笑了。“我到长沙起就在这家店吃了,都吃了二十多年了,这家店越来越火,也是一种证明啊。” 我点点头。确实,时间是最好的裁判。
离开长沙前的早上,在宾馆附近吃的津市牛杂粉
离开长沙的早上,我下楼问前台,附近可有正宗长沙粉。服务员想了下说,地铁口附近右拐,马路对面有,最有名的粉店叫刘聋子。我谢后出门,在宾馆前马路边,遇见一对老夫妻,再次相询,老夫妻指着不远处的地铁站说,对面有好多家粉店。我谢后赶往马路对面,寻了一圈,没找到刘聋子,但津市长沙或其他粉店紧挨着有好几家,都有人在门口的小桌边坐着。犹豫之后,我挑了家津市牛肉粉,要了份牛杂圆粉,小菜头两天吃的多了海带和腐竹,而这也是我喜欢的,还有做的甜萝卜片,这一碗牛杂粉加上各式小菜,总计12元。这一碗牛杂粉,是我这几天吃的粉里,感觉最好的一碗,这个判断,不知道与我这个内脏拥趸是否有关。作为走南闯北,口味早就偏重了江南人而言,这碗牛肉粉,让我得以生龙活虎地离开长沙,结束自己的长沙酒战。
在高铁上,当我面对45元一份的高铁餐时,我特别想念此次在长沙吃到的那几碗粉,无论是津市牛肉牛杂粉,还是长沙粉。
粉是南方真正的人民的饮食。下次来湖南,一定好好尝尝各地的特色米粉,争取成为一个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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