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西小学，我的母校

母校新址

作者心语

岗西小学虽然早已搬迁，但在我的心中，她依然是我的母校，是我生命的摇篮，梦想起航的港湾。祝福岗西这所山村小学越办越好，培育更多人才，续写新的华章！

一千公里路，开了一夜的车，我终于在小年的清晨回到家乡。因新冠疫情防控需要，我只好把老婆和两个孩子都留在了永州过年，十多年来第一次独自一人开车踏上返乡的路途。

老妈忙着杀鸡杀鸭，准备过年期间的吃喝，我想帮着做点事，老妈说不要往灶里加柴——她总是嫌我把火烧得太大。在家饱饱地睡了一天，起来闲着无事，索性拉起张天生和张桂民两位堂弟，开着车子游哉悠哉地去庄外转悠。

母校新址

堂弟说，前面就是岗西小学，我们的母校。刹那间忽然觉得回归母校竟是这般的渴望！几十年来鲜有留意母校的信息，记忆里的校园十分优美干净，大院里一排排整齐高大的梧桐树苍劲挺拔，青石小径通幽，一级一级的台阶沿着山势蜿蜒而上。台阶的缝隙里，长满了浓密的青苔。小径两旁的花池里栽满了各种花卉，四季芳香；秋天梧桐树的叶子飘落在路面，一地金黄。

呈现在面前的是迁址后的岗西小学，就在柿树坂。我们以前上学时的老校址不在这里。那时上学要经过龙庄坡底下的大涧沟，春夏季涨水的时候，我们要走很远的路绕道陈桥才能到达学校；水不太大的时候，就走涧沟，经常要高年级同学背过对岸去。有一回一个高个子学姐打着赤脚背我过去的时候，有只蚂蝗趴在她的脚背上，已没了半个身子进去，拉出来之后，脚背上一摊血，小姐姐没哭，我哭了。

龙庄后面的小山坡叫古岗头，路边三三两两地分布着一些人工窖洞，窖的洞口很小，仅容一人上下，洞里面的直径在两米左右，深度有三米以上，这是当地村民冬季用来储藏山芋的。有的山芋窖没盖盖子，有一天我和几个同学上学走在这条道上，走在后面的我不慎两脚踏空，猛然掉入一个黑洞，我先是愣了下神，然后感到脚后跟生疼，心脏怦怦地狂跳起来，因为我发现同伴正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远了。我慌忙用最大的力气连喊“救命”，可是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直到傍晚时分，附近放牛的老乡经过时听见我的哭喊声，赶紧回家拿着长长的梯子放下来，我才得以重见天日。镇定之余，发现自己除了神情有点狼狈之外全身居然毫发无损。

我成长的小村庄

古岗头过去不远，就是老岗西村委会，村委会的北面曾经是电影院，还记得每次放学经过时我们都要挤在那个木门前，从木板缝隙里看着大屏幕。那时候放的都是关于战争的电影，要不就是唱黄梅戏，我们看得是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直到散场，不知不觉天已近撒黑，赶紧跑过一路的田垄，已经听到母亲站在堂前的塘埂上高喊：“小张宏—嘞—嘿”，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村委会的南头有一间屋子，是豆腐坊，上学路过时总能闻到豆腐干子飘出来的香味，有次实在忍不住，进去找做豆腐的师傅要了一块尝尝，经过茶叶水蒸煮过的茶干酱黄酱黄的，除了茶叶的清香还有咸津津的味道。在那个嘴巴能淡出鸟来的年代，这一尝越发不可收拾，此后每次经过总要先看看有没有人在，确定没有人的时候，垫起脚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豆腐干片子撒腿就跑。

老校址的大门

学校是建在一座朝西的山坡上，坡下面有一口老井，食堂的师傅还有我们学生经常来这里打水。穿过宽阔的操场，拾级而上，登上一座高台，这是用来升国旗的。高台的后面两扇厚重的木门早已打开，慈祥的老校长方石龙先生每天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等候着我们。

二年级教室在进校门的右手边，此刻耳边仿佛又回想起吴月花老师的声音：“大家请安静！”我读二年级时年龄太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位男同学在夏天天天有冰棒吃，奶油的雪糕的每天换着花样吃，有时吃不完还拿杯子装着化成冰水喝，搞得全班同学的心思都盯在他的座位上，既口渴又羡慕。直到有一天，这位同学的父亲找到学校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这位同学偷偷地从家里拿了钱出来，“冰棒”事件才告一段落。

方石龙老校长近照

高年级教室外面的台阶很高，我可以从上面跳下来，但却跃不上去。年轻开朗而又特别亲切的张秀平老师教我们三年级语文，张老师选我做了班长，有两件事我印象深刻。一是她经常给我们讲述她的父亲，一位老红军的事迹，教导我们要学会勇敢，珍惜来之不易幸福安定的生活；二是她教会我说书打快板，还代表学校到镇里演出获得了三等奖。秀平老师那时候就像我们的大姐姐，是同学们最喜爱的老师之一。

四年级的王旭红老师，教我们数学，也是班主任。印象中她特别严厉，在这个班我老是被罚站，可能因为我又长大一岁，渐渐调皮任性起来。有一天傍晚放学回家，我和一位王姓同学在花草田里打起架来，在追逐中，王同学脚朝上头朝下摔倒在洼地的烂泥里，爬起来嘴巴鼻子里都是泥。第二天上早课，我手里拿着书，忐忑不安地瞄着窗外，远远的看到王旭红老师走出她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柳条向教室走来，我预感大事不妙，果然，王老师一步不停留地径直走到我的课桌前，拿起条子就使劲地抽打我的手……

曾经的年少时光

五年级语文老师是王怀玉，他家离我家不远，就在对面的村庄，平时跟着父母在农田里劳作时总能碰见他。王老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有个别顽劣不爱学习的男生就故意制造小恶作剧来为难他，所以王老师后来上课时，总是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一根细细的棍子。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王老师读作文了，慢条斯理，抑扬顿挫，经他一念，再平淡的文字也生动起来。我写日记写周记的习惯就是王老师那时候教导的，以致后来一直喜欢写点文字并偶见于报刊，王老师应该是我文学道路上的启蒙老师之一吧。

曾经的年少时光

此刻我们就像一个个远行的，历经无数风雨挫折的游子，即将走向母亲温暖的怀抱，一步步迈近时，那个心跳呀，是那么的剧烈。老师们严肃而又亲切的脸庞在脑海一一闪现……车在行进当中，路缓缓陡陡，起起伏伏，就像我的思绪一样，我在努力地回忆着。曾经的岗西小学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我们读得是有滋有味，无忧无虑又混混沌沌，校园里承载着我们太多太多的欢乐。

张秀平老师在新岗小

蓦然我们闻到一股味道，确切地说是牛粪和稻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我停下车，发现山包上有个规模不小的养牛场，这里的地形让我们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下车，走进敞开的院门，只见空旷的场地两边是两排简陋的棚子，棚子里几十头牛正在欢快地吃着草。最里面正对着院门的是一排破旧又稍显整齐的平房，一间间房门都是朝向走廊开着，记忆渐渐明朗起来，记得这里原来是岗小教师们的办公室，我在这里还被罚过站呢。

老校址现状

正发着呆，一阵狗的狂叫声袭来，我慌忙扭头看去，正要弯腰在地上寻块石头，牛棚里出来一个大高个，大约是狗叫声惊动了他。诧异间，堂弟张天生先认出他来：“陈余你怎么在这？”原来他们是同学。攀谈中我们才知道，这里就是我们日思夜想的母校岗西小学，我们进来的院门是学校食堂原来的位置。因学校搬迁新址（新校区后来搬迁至柿树坂），这里又年久失修，校舍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后面这一排平房，其余都重新盖了大棚。此处开始是养鸡场，后来陈余们又接手养牛，这一晃就是十多年的事情了。记忆中的校园在现实里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一切变化都让我们猝不及防，唏嘘不已，失落的表情溢于脸上。

老校址现状

趁他们聊天的当儿，我游走在校园里的角角落落，目之所及，多数地方都与印象里对不上号了。只在学校的正门处看到两扇门，守候在风中摇摇欲坠，斑驳的木头门中间有两个铁环，锈迹斑斑，依然在这里守护着母校最后的尊严，仿佛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培育过一代又一代的少年俊秀，就连现在的金桥中学开创初期都在这里借读过一段时期呢。岗小在那个时候，在十里八乡的教育界应该算是经历过一段最为鼎盛的时期。

日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学校前面的麦子收割了一茬又一茬。操场上长满了树木，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对面的山。更令人意外的是邻近学校的北面山坡上还有一块公墓，在树木的衬托下幽幽的，我没敢再前行。

作者在母校老校址

忘不了岗小每一位教过我们的老师，年长的，年轻的；忘不了每一位同学，男的，女的；还有学校前面宽阔的操场上有我们放飞的梦想。

那一年的夏天，我毕业了，离开岗小的校门，走向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直到今天，我回过头来寻觅，一切已然物是人非，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惆怅。

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启动车子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并在心里头依依惜别地念道：“再见了，永远的母校！”离开也许是为了重逢，不在此处，前面有更好的时光！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