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何以对数学家或音乐家有用?
文|德勒兹
译|蓝江
我想谈一下大学教学的一个非常特殊的方面。在传统布局中,一个老师给那些已经在 某个学科领域中拥有了一定能力的学生上课。这些学生也会涉足其他学科,不要忘记跨学科研究,即便这些跨学科是次要的。于是,一般来说,学生已经被某些学科中的层次所“判定”,被抽象的界定。
在巴黎八大,情况有所不同。一个老师,举例来说,一位哲学老师,会给来自于不同层次的数学家、音乐家(接受了古典音乐或流行音乐的培训)、心理学家、历史学家等上课。然而,学生并不会将其他学科置之不顾,而专从于某个他专门去学的学科,事实上,例如,他们期望哲学会以某种方式对他们来说有用,与他们的其他活动有交集。哲学对他们很重要,但并不是拿学分意义上的主要,拿学分只能让他们拥有这一种类型的知识,即便最初的时候只有零分,哲学的重要性在于他们的直接关注,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定分数的其他主题和材料。学生上一门课,是为了寻找对他们自己有用的东西。这样,直接引导哲学教学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如何对数学家或对音乐家有用,即便哲学并不讨论数学或音乐。这种教学类型与普通文化无关,它是实践的和实验的教学,通常在自身之外,因为需要从学生自己的需求和能力来引导学生参与。所以,在两种十分主要的方面,巴黎八大与其他大学有所不同:(1)学年的区别,因为八大支持不同资历,不同年龄的学生一起在同一个层次上学习。(2)选课问题,因为八大的选课从属于“诊断”(triage)方法,学生选择的方向引导着教学方向。
大量工人,还有大量工程师的存在,肯定和强化了这种情形。在这一点上,反对意见就是这种类型的教学不尊重规矩,不关心传统学生的要求,那些学生倾向于只掌握单一学科的知识。在我看来,这种反对意见是没有根据的。事实上,最伟大的教育价值就在于鼓励在每一个学科中,去调和外部的不同层次,不同维度之间的关系。所有的学生都需要展现出已经掌握的诸多专业维度,而不是忽视这样一些维度,学科必须在那样的“土壤”上教学。这种和谐关系唯一从主题本身或内部来理解主题的方式。这并不是反对官员要求的规范,八大的教学恰恰是对这些规范的综合应用。即便我们自己局限于改革高等教育的计划——要求大学按照美国模式进行竞争——我们也必须建立三个或四个巴黎八大这样的大学,而不是解散我们唯一一所这样的大学。尤其是,在这种教学方式的激励下,具有八大精神的科研人员将是无价之宝(我们许多人都会坐在八大的课堂上)。事实上,这种方法与八大的特殊情况,与其特殊的历史紧密相关,解散八大,就会同时摧毁法国最重要的教育革新的尝试的。我们今天面对的真正的问题是一种知识上的脑叶切除术,切除了老师和学生,而为了反对这种切除术,八大给出了自己独特的抵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