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旅纪实

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末，是我人生履历中的一个黄金阶段。十年来，我因工作关系，周游了欧美多国。亲身体验了法兰西人的傲慢，你用流利的英语向其打招呼，他却送你个媚眼，然后耸肩摇头，就算对你的尊敬了。德国人的高大魁梧，让你望而生畏，一个笑脸相迎、频频点头，让你立刻紧张释然。英国人的绅士风度，感染到了瑞士，彬彬有礼的做派，让你产生好感；又像阿尔卑斯山的白雪，带着一丝神秘。也许我多去了几次的缘故，内心还是偏爱比利时、荷兰人。他们的热情发自内心，感觉十分真诚。这种记忆，让你终生难忘。

九十年代初，有幸受比利时MOL公司的邀请，我们部门五个人，接受了一个半月的技术培训。住在一个叫米德尔克尔克的海滨城市。出门几百米就是大海。正值夏季，一波一波的海浪声，每日呼唤似的、牵动着我们。洁净的海滩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银色的光泽。广袤无垠的海岸线，万里无云，天海一色。波浪随微风起伏。时而似云卷云舒，时而平静安然，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我曾站在浅水处，向远方眺望，不知比利时海岸线的安特卫普，欧洲第二大国际港却从荷兰的内河入海，方位何处？荷兰、比利时的友好，促成港口的繁忙。我在想，拿破仑滑铁卢的走麦城，从此退出历史舞台，被流放的圣赫勒拿岛，又在何方？每当休息日，我们也学着玩儿海人的方法，做起了游戏。挖一个深坑，先是坐着，后是仰着，一层层向身上盖沙，尽情地享受着愉悦。海滩上的沙粒绵柔细腻，如同在身上加上棉絮。日光浴的舒适，让我忘记了是在异国他乡。大概是假日的缘故，原本人流稀少的城市，更显得空旷，据说都自驾车去其它国家旅游。真应了那句话：旅游，即是从自己呆烦了的地方。到别人呆烦了的地方去。海岸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说不清过了多久，一对儿年过半百的夫妇，牵着一只憨态的宠物犬，漫步行走在沙滩上。当看到我们几个外国人，主动走到近前，和我们招手致意，询问是日本人吗？当我们回答是中国人时，两个老人激动不已，连声说几年前去过北京，爬过长城，美极了！他们眉宇间露着得意的笑容。若不是小狗不知趣，拉了粑粑，让他们忙个不休，还真要多聊一会。不知怎的，后来在海滩再没有见过他们。

在海滨城市骑赛车旅游是一种享受，迎着海风而上或顺风而下，都有一种惬意之感。那天我们心血来潮，骑上专为我们购置的赛车沿海岸公路前行。随着速度的不断加快，公路两边的异国风情渐渐模糊，尖顶的教堂颜色变得暗淡。围圈的牧场，一片碧绿，偶尔能看到奶牛的影子。葱绿的棕榈树，整齐的排列着，渐渐地甩在视线的后面。几个小时后，我们骑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一座别致的哥特式建筑吸引了我们。好奇的心态，竟然鬼使神差般的驱使我们误入市府大楼。墙壁上的雕塑，一幅紧挨一幅的，给我们以艺术的享受。如果不是比利时人，心目中的小英雄于连的，赤身尿浇导火索浮雕，吸引了我们，也许不会误闯办公大楼。意外的冒失引起了办公人员的注意，在问明来意后，我们却意想不到地受到了市长的接待。他用城市的标志纪念品，作为礼物送给我们，并合影留念。可以想像中国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我们居然成了这个城市的友好使者，想起来既好笑又开心。我们的冒然之举，换来了官员的热情、重视。后来讲给培训老师，他们却说是我们给城市增了光，市长很少有机会接待外国友人。

这倒让我想起了在法国巴黎的一次公务。那天是个休息日，我们无法同公司接待人员联系。卢浮宫，巴菲尔铁塔以及塞纳河，凯旋门，巴黎圣母院，都早已游过。于是，计划到凡尔赛宫去参观。用英语连续问了几个人，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行程路线和是否开馆。情急之下，我们按照地图所指的方向前行，坐了大概几十分钟的地铁后下了车。我走在最后边，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绵柔的声音，先生您好！能給支烟抽吗？我抬头一看，三个身材苗条的金发姑娘，迎面向我走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透过明亮清澈的眸光，看到了她们的心理反应，是一种恳切的期待。我忙说没问题，可我抽的是轻型万宝路香烟，喜欢吗？一个女孩快速地回答了我，另外两个也微笑的示意喜欢。我礼貌地一人递给她们一支。她们感动得接过后频频合掌致谢，又告我没火。当我依次为她们点着烟，折返回来的老兄大喊道，你真吝啬，姑娘们既然求你，给一包多大方。说着，强行从我兜里掏出来，扔了过去。见此情景，我们的翻译大姐笑着说，瞧你们见到金发女郎就走不动了，还献起了殷勤。三个女学生笑出了声，招手致意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我们别提多么兴奋，损失了一包烟，找回了尊严。你法兰西人不是高傲吗？看你们下一代那点儿出息。那天闭馆，我们只能在院内，一睹富丽堂皇的皇宫外景。虽未如愿，稍有遗憾，那小插曲，却让我们找回了自尊自信。

在比利时的生活是愉快的。接待先生约翰大我们几岁，热情开朗。一次闲聊，把他的朋友介绍给了我们。谈到中国的饮食文化，自然讲到饺子。当承诺在休息日给他们献艺时，令他们大为惊讶和兴奋，不禁欢呼雀跃。那天算算足有十几个人。在国外吃回中餐很难，吃回饺子更难。记得是芹菜肉馅，采购简单，操作不易。啤酒瓶当擀面杖，脸盆做铁锅，桌子当案板。拌馅自然是我的专利。大家一齐动手，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吃上了一顿皮厚馅少的饺子。两个朋友的夫人，充满好奇地尝试了几次，笨拙的捏来捏去，怎么也包不出个形状，引来一片笑声。她们十分折服，我们怎么就三下两下，把一个个面皮，戏法般变成了形态可爱的饺子。当饺子煮熟就餐时，他们高兴得手舞足蹈，赞不绝口：太好吃了！纷纷竖起大拇指，连说中国人就是聪明，心灵手巧，中国的饮食文化全球第一。那顿饭吃得好开心，剩余的也被他们卷走了。饮食文化的传播，在不经意间发挥了作用，换回了两次丰盛的西式大餐和自驾车去卢森堡，荷兰的＂免费"游玩。布鲁塞尔欧盟总部大厦门前，我们的合影留念，更显得弥足珍贵。

我们的授课老师，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课堂上对我不时地提问很感兴趣，因我的专业术语还说得过去，不用翻译。一天下午，他授完课后，郑重地告诉我们，一会儿去另外一个地方。我们欣然应允。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我们坐的有些昏昏欲睡，只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天渐渐黑了。汽车在一幢楼前停下来，我们随他步入大厅。当我们一脚踏进一个门洞时，灯光突然开启。只见偌大的音乐厅，坐满了人（后来得知有四五百人）。当看到我们的到访，全体起立，有节奏的鼓掌欢迎。眸光的聚焦让我们感动，要知道他（她）们可全是退休的老人。此时，只见老师健步如飞地跨上舞台，向他们介绍了一番后，又响起一阵阵掌声。接着，就进入了老师的专场音乐会。他生情并茂，用悠扬的歌声打动着观众。两个小时的个人表演，尽管我一句也听不懂，但让我看到他性格的另一面。后来，他告诉我们，这项公益活动他已做了两年，每周一次，乐此不疲。至今，我还珍藏着他的一张专辑唱片。

岁月如过隙白驹，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欧洲之旅是浪漫的，充实的，它记载了我逝去的年华，也记录了我人生的点滴。回忆，不仅仅带给人感怀，也标志着下一个目标的开始。如日中天，固然灿烂；夕阳的彩霞，更加绚丽、斑斓！

作者简介：范亚非，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从事散文创作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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