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满族村
一、满族的起源
满族大规模进入北京的历史至今不足400年。但满族先世的历史却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时代的肃慎人。后世名称屡屡改变,汉代称挹娄人;南北朝时称勿吉人,为女真语“窝集”之音转,乃是“森林”之意。隋唐时期称黑水靺鞨;宋辽时期称女真,后来女真分为熟女真和生女真两部。1115年,生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各部称帝,国号大金。1234年蒙古族灭金,建立了幅员辽阔的元朝。明朝初年,女真人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统一了建州各部。1616年建金国,史称后金。1635年皇太极改国号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1644年清军进入北京,开始了清朝统治。1912年中华民国建立后,改称满族,当时的国旗是五色旗,意为国内汉满蒙回藏五大民族地位平等,和睦相处。
二、房山的满族人
满清王朝入主中原定都北京之后,居于统治地位的满族人身份显贵。京畿各地满族人迅速增长。房山满族人来源主要途径有二:
一是圈地令的副产品。顺治元年(1644)当政的摄政王多尔衮首次颁布圈地令,顺治四年、八年清政府又两次颁布圈地令。圈地令是清初满洲贵族入关以后,纵容满洲贵族收敛财富的一项土地政策。满族统治者为占有田产,安置“从龙”入关的八旗官兵,解决粮食军需的燃眉之急,在京畿地区以跑马圈地方式,强行夺取农民的大量耕地。京畿地区的绝大部分都被圈占了。房山县土地“十耗其七”,良乡县圈占后耕地剩余“十不及一”。
根据康熙四年《房山县志》记载:房山县共有耕地176737.2亩,顺治初年三次共圈占民地104543亩。康熙四十年《良乡县志》记载:良乡县有耕地291824.259亩,顺治初年三次圈占民地354970亩,超过了良乡县耕地的总量,连郊野山林川泽都被圈占了。
八旗贵族圈占的土地需要有人经营管理,并长期居住在该地,这就使北京郊区的满族人增加,此间还出现了大量汉民投靠满洲贵族或八旗官兵的现象,史称“投充”。据《房山县志》记载:房山县龚见阳、高从善、曹文实,陈进忠等人三年投充共带去民地21185.26亩。根据《良乡县志》记载:良乡县肖魁、李其祚等人带去民地22522.225亩。投充大体分为三类:一是民田被圈占,“庄头及奴仆人等”强迫农民“逼勒投充”。二是地已被圈,无处栖身,乃投充以种地;或地尚未圈恐被霸占,投充以保家。三是无赖游手好闲者,身一入旗,全家显贵。
清廷的圈地和汉民带地投充,出现了许多皇庄、官庄、官地、王庄和旗地。今天房山区的一些村庄名称中还留有当年的痕迹。如官庄、官地、官道、西庄户、庄头等村,这也是满族人增多的重要原因。良乡附近的鲁村、东石羊等村的满族居民多与清朝初年圈地有关。
二是房山区境内有许多清代的皇家建筑。良乡大南关的郊劳台,是乾隆皇帝出京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们的地方;还有清朝皇帝谒西陵时的驻跸之所黄辛庄、北正半壁店两座行宫。半壁店行宫有八旗兵与绿营兵共同守护,八旗兵设绿营总兵及士兵30多名。这些官兵都在当地娶妻生子,定居下来。
房山境内清朝驻军有两种类别, 一类是就地的驻防八旗军队,另一类是为园寝守墓的王府包依军人护卫。房山的清朝王府及达官贵人的陵墓有多处,地位比较显赫的有:长沟镇西甘池村的顺承恭惠郡王等11位郡王墓葬,二龙岗村顺承郡王泰斐英阿等三位郡王墓葬,这两个墓葬群合称敬瑾庄亲王园寝;磁家务村庄亲王硕塞等12位亲王;大南峪有奕绘贝勒及词人顾太清陵寝;西白岱村有陕甘总督黄廷珪墓;周口店镇西庄村有那苏图墓,韩村河镇皇后台村文华殿大学士伊桑阿墓葬,青龙湖镇刘庄村有金成明墓石牌坊;大马村有道光、咸丰两朝重臣耆英的墓葬;阎村镇张庄村有清朝两广总督琦善墓葬。
由于每一处墓葬都要有数十守护的军士及其他服务人员,有的甚至多于百人;大量属于墓地的土地需要农民耕种。一些农民虽然是汉族,但是迫于生计,往往“投充”,成为旗人,所以这些村庄的满族人相对较多,如长沟镇的四个甘池村。类似的还有琦善墓所在的张庄村,当初因为护坟人的满族人姓马,人口增多逐渐成村,名叫马家坟,后因张姓汉人增多更名为张庄村。皇后台村李姓是伊桑阿的孙子额富增额的守陵人的后代。 大石窝镇高庄村的满族人主要是因为开采汉白玉石料,驻守在这里的满族八旗兵后裔。 长阳镇的佛满村最初由汉人聚集的佛村与满族人聚居的满村组成,后来满族人迁移别处,如今村中全部为汉族。
三、房山的满族人的姓氏
满族的姓氏来源可以归纳为六个方面:一是沿袭金代女真旧姓。如完颜氏、钮古碌氏等。二是以部族名称为姓氏。如那喇氏、辉和氏等。三是以居住的地名为姓氏。如宁古塔氏、董鄂氏等。四是赐予姓氏。如,鳌拜本姓瓜尔佳氏、努尔哈赤均以军功赐予姓爱新觉罗氏。五是以名为姓。即以父亲、祖父名字的第一个字为姓氏。六是由于满汉杂居,逐渐汉化,满族多喜以汉字为姓。辛亥革命后,满族社会地位势衰,改汉姓者日益增多。
历史上满族的八大姓是佟隹氏、瓜尔隹氏、马隹氏、索绰。
四、满族人聚居的村庄
目前房山区有少数民族2.8万人,其中满族1.46万人,占第一位;上个世纪70年代以后,随着燕山石化的发展,外地迁入燕山地区的满族居民逐渐增多,如今已经近2000人,占该地区少数民族的58.27%。此外,房山境内的中央及市属单位如原子能科学院,京煤集团、金隅集团中还有许多满族人。
房山境内满族人聚居的村庄多达数十个,且相对集中。如良乡地区的官道、江村、下禅坊,东、西、后石羊村;青龙湖镇的崇各庄,窦各庄,岗上、大、小马村,果各庄,焦各庄,上万、北刘庄等20多个村;长沟镇的东、西长沟,东西南北四个甘池村,三个良各庄,三座庵,太和庄等10几个村;周口店地区的南韩继,瓦井,黄元井,大韩继等15个村,还有大石窝镇的高庄,韩村河、二龙岗等村都有不少满族居民。这与清初圈地和清朝墓葬的位置有很大关系。地处深山区的南窖、霞云岭、蒲洼、史家营、十渡等乡镇的满族居民很少。
注:良乡镇鲁村
房山区几个满族村基本情况。(人口数字统计数据时间为2012年末)鲁村位于良乡镇北部,有村民340户,1000多人,其中满族350人。东石羊村位于良乡镇东部,有村民350户,1081人,其中汉族836人,满族240人。固村位于良乡东北部。顺治元年,清朝贵族圈占耕地,有“随龙”过来的八旗子弟杨福杨禄弟兄俩,带着家眷就此安营扎寨,繁衍生息,清已成村,因姓得名,称为杨井。后来村庄扩大,改名固村。村民130多户,人口约400人,满族人口占2/3。这三个村的地理位置和发展历史与清初圈地联系紧密,故满族人较多。
北广阳城村位于长阳镇南部,是汉代广阳城旧址,清代成村。有村民589人。其中满族297人。现在已经拆迁至广阳新城,
高庄村位于大石窝镇北部,有村民1000多户,2000多人,有满族200多人。清代因宫廷开采汉白玉派八旗兵驻守,后裔繁衍,以周姓居多。
黄元井村位于长沟镇西部;有村民365户,1385人;主要为满族。该村守墓人的后代以石、李两个姓氏为主,是村中旺族。
南正村位于长沟镇西南部,有村民875户, 2186人。汉族1986人,有满族200人。南正村守护行宫的军士后代以李姓居多,还有朱、尹两个姓氏后来移居到北良各庄。西甘池村也有不少满族居民,以曹、赵两个姓氏为主,还有王姓满族人。
南甘池村位于长沟镇西北部,有村民264户,538人。主要为汉族,还有部分满族。东甘池村位于长沟镇北部,有村民379户,910人,总人口中,满族565人,汉族345人。
注:长沟镇西甘池村
二龙岗村位于韩村河镇西部,有村民360多户,村民约800人,村民中满族占半数以上。村中原有清代顺承郡王泰斐英阿等三位郡王的墓葬,与南甘池的顺承郡王墓同为一个大的家族世系。据《房山历代陵墓》介绍,二龙岗村的守墓人有王、张、曹、孙、汤等姓氏。西甘池的守墓人有曹、王、张等姓氏。
这几个村分别邻近半壁店行宫,皇后台村伊桑阿墓,甘池村敬瑾庄亲王园寝。这是满族人聚居的主要原因。
大马村位于青龙湖镇东部,有村民265户,近800人,有满族250多人。有清代文渊阁大学士兼督统耆英的墓葬。耆英早年曾在这里置田庄,庄户聚集居形成一个小村,即今青龙湖镇的西庄户。据村中老人说,看坟的人有、马、赵、孙、张等姓氏。因此,大马村、小马村、西庄户及附近村中的满族人比较多。
东甘池村已经建设成具有满族风情的民俗旅游村。满族居民以那、傅、石、赵、胡姓氏居多。 甘池泉水流经东甘池村,龙泉湖面积近70万平方米。游客乘船游览龙泉湖,欣赏湖光山色, 游玩之余还可以享受地道的农家饭,穿着满族服装照相留影。借此了解满族的历史和文化,品味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
五、满汉民众生活习俗的相互学习与融合
满族人在北京已经生活了370多年,当年东北最原始的生活及文化习俗,至今已经很少见了。满族入关后,文化生活也逐渐汉化,亦有所保留。满汉之间在文化生活诸多方面相互学习、影响,渗透,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满族的语言已遍渗于北京语言的肌体细胞。老北京的语言中,很多出自满语。房山的歇后语中,有很多是从满族生活内容来的:
纸糊的驴——大嗓门儿。满族旧俗,人死后家属将其衣物焚烧,并杀其生时所乘的马,楦皮以祭。后来生活贫困用纸糊的马驴替代。糊出马驴颈内空膛,当然大嗓门儿了。
天灯杆子绑鸡毛——好大的掸子。“掸子”与“胆子”谐音,讽刺某人“胆大妄为”。东北满族人在庭院立一极长的木杆以祭天神用,满语称俗称为天地杆子。入关后,祭天之俗渐衰,而改为过年时在天地杆子上挂一油灯,称为“天灯”。杆顶上绑上鸡毛就成一把大掸子了(北京惯用鸡毛掸子)。
麻秸杆儿打狼——两头儿害怕。满族人根据长期狩猎经验,猎取禽兽用刀枪弓箭,打狼用坚实的木棍,胜于使用刀枪弓箭。但是如果手中拿的不是坚实的棍棒而是一根麻秸杆儿,狼见了不知虚实,有点儿害怕。而人也是明知此物不可靠,心惊胆战。歇后语由此产生。
瘸子打围——坐着喊。东北山林里野兽极多,满族以围猎方式猎取野兽,俗称打围。众多人将野兽包围在圈内,人们齐声呐喊,弯弓驰射,枪扎刀斫。假如有个瘸子参加围猎,因腿脚不利只能坐着空喊。这句歇后语讽刺只空喊而无行动。
吃不了兜着走。比喻“惹出漏子来,要承担责任。”清代宫廷常有宴会,由内务府办理。席面很特殊,一支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带骨)、四大盘糕点、水果,参加宴会者每人一份,量很大,但只能吃块点心,吃个水果,半生的烤羊腿无法下咽。当时规定,允许散会后与宴者将吃不完的东西带走,由此产生了这句歇后语。
饮食与生活习俗。旧时人们没有刷牙的习惯,清晨洗把脸就吃饭。满人则认为经过一夜肚子里存不少秽气,总要在清口(洗漱)后喝茶先湿一下食道再吃。旗人称为“冲龙沟”。
满族人十分重视岁时饮食。“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也成为房山旧时的饮食习惯。满洲人称面食做的食品为“饽饽”,老房山人也把馒头、烙饼、窝头、粘糕称为“饽饽”。房山的旗人禀承祖先在关外狩猎的习惯多爱吃粘食,吃春季有豆面饽饽,夏天的酥皮饽饽,秋时的粘豆饽饽,冬天的冻粘糕饽饽。
涮羊肉,始于元代,兴起于清代,老北京旗人们称为“涮锅子”。早年康熙、乾隆二帝所举办的几次规模宏大的“千叟宴”,内中就有羊肉火锅。后流传至市肆,由清真馆经营,仅白醋、酱油、豆腐、韭菜花、糖蒜、冻豆腐等佐料就达30多种。
需要说明的是,随着满汉杂居,共同生活,相互融合渗透,这些当年满族人的生活习俗,今天已经成为北京人普遍认同的生活方式,共同使用的语言,共同遵循的风俗礼仪了。
作 者 简 介:顾梦红 1948年8月出生,民俗文化学者。 “文革”中的“老三届 ”,恢复高考后的“七七级”,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历史系。中学高级教师职称,房山区教师进修学校教研员。房山区第四、五、六届政协常委;房山区文联理事,曾任《房山教育研究》主编,现任《北京人》杂志与《燕鼎》杂志副主编。《秋天的情怀》 《赵匡胤》 《宦官与宫女》 《北京的敦煌——云居寺》 《中国工运历史人物传略——刘少奇》 《成功家长》 《中国宗教文化》等。2016年出版《房山村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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