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448篇原创文章，全文共4272字，配图19幅，阅读需要17分钟，2021年2月19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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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作者：诺曼·克莱斯（Norman·Kleiss，1916-2016）
翻译作者：活着的士兵S.S.
接上期（第433篇）
目睹了如此壮观的死亡焰火表演后，我希望自己能够顺利地返回“企业”号航母，但事实并非如此，又一架“零”式战斗机追了上来。我再次将飞机斜飞，而拥有一双“死亡之眼”的后座机枪手约翰，再次打出一串凶猛准确的机枪火力，吓跑了这架想要暗杀我们的“零”战，这也是我们今早驱逐掉的第二架敌机。我深深地舒了口气。如果说我这一生做过一个明智的决定，那就是我选择了约翰作为我的后座机枪手。他已经两次救了我们。尽管拥有约翰这样优秀的枪手，我依旧认为，与其他撤退的飞行员一起编队返航会更加安全。在我前方，我看到3架“无畏式”（译者注：SBD的绰号就是“无畏”）正在飞速返航，其机身编号分别是S-14，S-16和S-17。我试图加速追赶上他们，但这3位飞行员（其中2位还是新手）似乎把我当成了日军战斗机，他们加大了引擎转速，飞得更快了。我认为赶上他们，与他们组成编队并不明智，因为这样会导致燃料的额外消耗，我现在必须节约每一滴燃料。我把飞机时速降至110节，这样油料还可以支撑90分钟。我不清楚现在与“企业”号航母的准确距离，但我知道至少还得再飞行150海里。机上存油足够撑完这段距离吗？我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和约翰很可能不得不在海上迫降。朝中途岛方向飞行了40海里后，我便再次从YE-ZB导航系统里判读出航母方位的代码，随即转向往“企业”号航母的方位返航（译者注：YE-ZB即飞机的无线电导航系统，可引导舰载机返回航母，其使用方法可见本系列前文 《中途岛战役另一位“双弹王”的二战回忆录之威克岛和马尔库斯岛（一）》）。我上升到了3500英尺的高度，这个高度上浓密的云层能够将我掩盖起来。这时，我看到一架酷似德国梅塞施密特飞机的飞机从云层中穿出来，径直朝着我飞过来。这架飞机应该是“苍龙”号航母上的D4Y1侦察机（图1，译者注：即“慧星”舰载俯冲轰炸机，但当时该机执行的是侦察任务。原书作者说它像“梅塞斯密特飞机”，译者认为，这款“梅塞斯密特飞机”应该是二战德国大名鼎鼎的梅塞斯密特飞机Me-109战斗机，可见图2，两机的外形，特别是机头部分的确比较像），这架侦察机已经发现了“约克城”号航母和第17特混舰队，现正返回航母（原书作者注：数位“企业”号航母俯冲轰炸机飞行员都报告发现这架“慧星”机，加拉赫将这些目击报告写进了VS-6中队的战后报告里。译者注：“苍龙”号航母的这架“慧星”机发现美军航母后，由于机上无线电发报机出了问题而无法发送情报，只得返航报告，返航时因“苍龙”号航母已中弹起火，只得降落在“飞龙”号航母上）。我准备好了前机枪，此时日本侦察机突然急速拉起，钻入云层消失了。我也钻入云层寻找，但当我钻出云层后，这架神秘的飞机消失了。我没有再浪费时间去猎杀它，我继续向着“企业”号返航。
11：30，新的威胁出现了。在地平线上，我看到了由24架日机组成的机群，其中有18架D3A1“瓦尔”俯冲轰炸机（译者注：即“九九舰爆”，图3）以及6架为其护航的“零”式战斗机。10：57，这24架飞机从日军唯一生还的航母“飞龙”号上起飞，向我方舰队发动进攻。我离日军机群非常近，我敢打赌，如果日军飞行员知道我刚刚投弹命中了他们的一艘航母，他们肯定会发疯似地向我报复。3架“零”战发现了我并向我冲来，但他们仅朝我飞了数英里后又突然改变了航向，返回到那群99舰爆机队中。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日本战斗机飞行员认为，追逐并击落一架孤零零返航的SBD并不值得（译者注：“零”战花费额外的燃料和机枪子弹来击落原书作者的这架SBD的确是不划算，毕竟SBD已在返程，对日军攻击队和航母已没有任何威胁。但日军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他们放过的这架SBD，在当天下午的出击中又投弹命中了他们的航母“飞龙”号。不过，6月4日当天，运气的确是站在美国人这一边。）。现在我时常回想起战争中的这一幕，并对自己说：“一个人还能有多幸运呢？”
距离“企业”号航母还有66海里时，我注意到海面上溅起水花。我用机内通话器呼叫约翰，要他帮我搞清是怎么回事。约翰回复称，看起来是一架第6轰炸机中队的SBD由于燃料耗尽坠海了。我飞近观察，发现这架飞机的飞行员和机枪手给他们的救生筏充气后，用船桨轻快地划离了正在下沉的飞机。我并不能肯定坠海的机组成员是谁，但我推测应该是上尉约瑟夫·R·彭兰德（LT Joseph R. Penland）和他的机枪手哈罗德·F·赫德（Harold F. Heard）。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并在我的标图板上记下了他们的位置。我围着这个区域又盘旋了一圈以便再次确认他们的状态是否良好，然后继续返程（原书作者注：彭兰德和赫德两人于6月5日，被美国驱逐舰“菲尔普斯”号Phelps，DD-360救起）。当飞机疾驰而去，远离了那个落海的机组后，我也开始焦虑：我和约翰能否成功返回航母并报告他们的位置叱？如果我们也不得不迫降海面，又有谁能够围着我们盘旋并报告我们的位置以便救援叱？谢天谢地，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11：50分，总计在天上飞了近5个小时后，我找到了第16特混舰队。就在海平线上，我看到了两个巨大的褐色平板，这是“企业”号和“大黄蜂”号航母的飞行甲板，他们被一众护卫舰艇环绕在中心。在一个半小时前，我发现了日军航母，当时我长舒了口气。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母舰，我更是完全放松下来。我要降落了，我已经安全了。我也看了第6侦察中队和第6轰炸机中队的其他SBD也在返航途中，有的编成小队飞行，有的则是独自飞行。中队的许多队友都未能返航。“企业”号看到我们返航后，知道我们已几乎耗光燃油，立刻转向迎风接收飞机，我们开始一架接一架地降落(图4)。轮到我了，飞机引擎已经开始颤抖着发出“咕咕”的声响，这是燃油即将耗尽的信号。最终，一道拦阻索把飞机安全拦停在了飞行甲板上（图5）。我摘下飞行护目镜，兴奋不已。我居然能在刚才的那场血腥大战中幸存下来，我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麦克拉斯基少校坚持最后一个降落。他作为空中突击队的指挥官，完全有权力第一个降落，但他却让其他人先行降落。此外，刚才的进攻中，麦克拉斯在改出俯冲后遭遇一架“零”战的攻击，肩膀受伤（图6）。他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在受伤的状态下驾驶一架并不熟悉的飞机安全降落，故直到其他人都降落后方才最后着舰。虽然麦克拉斯基在今早的行动中犯了一系列错误，但他坚持最后着舰的这一无私举动足以弥补他的过失，从此以后，我永远都坚定地支持他。当我们检查他那架满是弹洞的飞机时，我们发现他只剩下不到5加仑的燃油了。
我编号S-7的座机存油更少，310加仑的油箱仅仅剩下3加仑燃油。在出击时，我属于飞行编队中位置靠前的小队，我们小队有数架返航，我很幸运能够成为其中之一。而位于编队后方小队的飞机却几乎没有返航的。如果哈尔西没有眷顾我，任命我为第一小队第二分队的长机，也许我也将会在此次突击中由于燃料耗尽而坠海。总之，我们32架SBD只有14架返航，其中第6侦察中队（VS-6）有8架（原作者注：少尉罗伯茨因座机被“加贺”号的防空炮火击落而阵亡，其余7架在返航途中由于燃料耗尽坠海，其中2人，即迪金森Dickinson和麦卡锡McCathy随后被救起。此外，VS-6还有2名后备飞行员在航母上待命，并未参加今早的进攻。译者注：6月4日早上VS-6中队共出动17架飞机，其中一架，即原书作者的僚机之一，起飞后不久因故障返航，实际参与进攻的有16架，只有一半的飞机返航。在马绍尔战斗中击落日本自杀飞机的机枪手布鲁诺·盖多，其座机被日本“零”战打穿了油箱，因燃油泄漏而最终在海上迫降），第6轰炸机中队（VB-6）有5架（原书作者注：VB-6还有另外2架飞机降落在了“约克城”号航母上，机组人员均幸存，但飞机最终因为“约克城”号航母沉没而损失，VB-6其余8架飞机均由于燃料耗尽坠海，其中只有2对机组获救。译者注：VB-6早上出击时有15架飞机，只有7架返航，返航率还不到一半），还有1架就是突击队指挥官麦克拉斯基。我和约翰还未从S-7座机上下来，3位“企业”号航母的地勤人员便迅速跑了过来，他们钻到了飞机下面，举起了3条炸弹保险绳，证明我们的飞机在战斗中将炸弹解除保险后投向了日军，这也是地勤人员用自己的微薄之力为胜利做出贡献的证明。（译者注：航空炸弹引信上有个插销，起保险作用，保险插销与飞机通过保险绳连接，图7是SBD的装弹图，可见炸弹弹头引信上有一根线，投弹前，飞行员通过拉动座椅下的开关扯动这条线，把引信插销拔掉，解除炸弹保险，而这条线也就留在了飞机上，并未随炸弹一起投下。这过程类似干粉灭火器上的插销，要使用灭火器就得先把插销拉出才能压动灭火器压把喷出干粉。此次出击，作者的座机携带1枚500磅炸弹，2枚100磅炸弹，故飞机上有3枚炸弹，也就有3条保险绳）兴奋的水手们纷纷过来拿住这些线，把它们切成数小段，弯曲成一架飞机的造型，并在末尾打上结，这样他们就可以把这个“飞机”别在制服上，就像戴着勋章一般。他们把这个即兴创作的“勋章”送给了每个在今早的攻击中为这架S-7飞机服务过的所有人员。他们也给了我和约翰一枚这样的“勋章”。
真是个令人感慨的上午！尽管蒙受了损失，我们还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过去的6个月，我们的形势非常严峻。密码破译人员成功地破译了日军的密码，知晓了日军的进攻计划，所有人都指望我们这些飞行员了。我们的训练、装备和决心使我们取得了这场胜利。现在，就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6月4日，星期二，我们证明了自身的价值，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质疑我们的人，我们在战斗中确实起到了应有作用。现在看起来我们有机会赢得这场战役了。但若要说我们已经完全满足于目前取得的成果，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在仅仅是中午，这一天还很漫长，战斗还远未结束。“燃烧的岛群”是一个专注于太平洋战争和中日战争回顾的军史网，首创于2000年5月，2005年至今论坛在线，2017年转战公众号和自媒体平台。本站力求依据翔实准确，点评角度独到，不吹不黑不喷，已完成作品包括珍珠港11篇、中途岛7篇、巨兽之亡12篇、制胜神器3篇等，每日更新，欢迎新老朋友们持续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