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白头偕老的白
山,非静心不能处;
水,非净容不能视;
人,非敬意不能久。
白头偕老的白
文|白音格力
相敬如宾,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词,更是一个人在世最高的修为。
男女间的情感,最惊心动魄的便是,一开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中间呢,两个人若能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则最是喜人,最是美了。
人大多怕老,唯一在爱之上,却是盼着白头偕老的,可这近乎神话。
我觉得,皆是因为缺少一个字“敬”。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的一双人,世上难找。
清代沈复与芸娘的故事,因《浮生六记》而让多少痴情人感动。每每读此书,总是感动之余,心下难平。
难平的是世间就是太少这样的一对璧人了。
后也总结,为什么世间多的是怨偶,多的是悲苦的苦命人,从《浮生六记》中,终于找到原因,便是我一直看重的“相敬如宾”,或者一个字“敬”。
沈复为人爽直,自称“落拓不羁”,但芸“腐儒”,日常夫妻间,一言一行也是“迂拘多礼”。
沈记录此等小事也是颇多趣味。比如,为芸整袖,她必连声“得罪”;若递巾授扇,必起身来接。两人还为此一番“唇枪舌战”,更是饶有趣味。
沈因此生“厌”,打趣说:“卿欲以礼缚我耶?”并借俗语搬唇递舌说:“礼多必诈。”
芸倒是认真起来,所以“两颊发赤”说:“恭而有礼,何反言诈?”
这时沈尚“不通情理”,继续“责难”说:“恭敬在心,不在虚文。”
芸自然难以接受,以理服人说道:“至亲莫如父母,可内敬在心而外肆狂放耶?”
听到这里,大概沈复再如何爽直,也不好意思起来了,赶忙说,此前都是戏言。
这下好了,芸更不依,言说道:“世间反目多由戏起,后勿冤妾,令人郁死!”
这一番唇枪舌战,估计沈复再也不会认为芸腐儒了。
其实翻阅二人生活琐事之美,细想之下,无不是因为芸娘这份敬重之心。对夫君有敬,对生活有敬,让人也不由得敬重这个女子。
也难怪林语堂会评说:“芸,我想,是中国文学史中最可爱的女人。”我非常赞同,也因此欣喜沈复所记之琐事,让人心下欢喜。
以前写句“山,非静心不能处;水,非净容不能视;人,非敬意不能久”,是反反复复斟酌如何与山处与水视与人久,特别是与人,最后我落笔一个“敬”字时,心里才觉得踏实。
这世上,所有的白头偕老的白,不是岁月染上的风霜,不是光阴描上的沧桑,而是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