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线杯小说大赛】张曦文丨一袋大米
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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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曦文：原名张雁萍，山西省永济市职业中专学校教师，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出版有：个人作品自选集《第三只眼睛》、与人合著《鹳雀楼》、长篇小说《青花瓷》。另在各报刊杂志发表作品50余万字。
一袋大米
张曦文
大王又接到八十岁老妈老王太太的夺命连环CALL。
说起老王太太，该怎么说呢？倒是个十足的好老太太。一生与人为善，活到八十岁，从没与同事邻居老头儿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红过脸。硬说有啥不足吧，就是太过节俭。
当然，大王是一个十分百分万分孝敬父母的中年男人。如果老爹老娘有个头痛脑热腰酸腿胀的，大王那是毫不含糊。送医买药，鞍前马后，嘘寒问暖，按摩拨罐，全活儿上。即使老爹老娘身体没有什么大的不舒服，大王也是今儿剃头明儿洗脚后儿陪着逛一通子公园，总之，不闲着。
接下来的故事就要把老王太太和大米联系起来了。
大王有一个和尿泥的发小，关系铁磁。后来，发小找了个相好，两个的关系就尴尬了。原因是铁磁这个相好，不算是老婆也不算是女朋友，两人就是那种分分和和、吵吵闹闹、不长长久久却拖拖拉拉很多年的关系。你说俩人好着呢，见面一提，恼了，说一辈子不想听她的名字。好，不提，下次却见两人说说笑笑地打你对面走过来，亲热地问候你。久了，大王也就听之任之了。永远不提，招呼照打。
按理说，一辈子这样，不交集，不疏离，蛮好。
要命的是大王这个铁磁的相好，是卖大米的。而且是在老王太太家门口那家超市卖。更要命的是，她这大米，三天两头搞促销。每次促销，无非就是把六毛二的大米卖成五毛八，每人限购五斤。而且还把时间限定在早上9：00到11：00。说白了，就是挣个人气，做做宣传。但老王太太与小区的一众老太太却不认为这只是一种销售手段，她们，把抢购限量大米当作生命的乐趣，当作晚年生活的最大成就。
因为是按人头买，这帮老头老太太，呼朋唤友地，不等超市开门，就早早拿着布的棉的尼龙的塑料的袋袋，挤在超市门口排队。
老王头八十有四，耳聋眼花腿脚不灵便，但老王太太为了多买一份大米，硬是将老头儿从沙发里拽起来，跟她一起去排队。可怜老头儿站不住，只能把轮椅推上。每每买回十斤大米来，几乎能要了老头儿半条命。
为此，每次老王太太要去排队，老头儿就耍死狗，用只有耳背的人才有的特大声音顶嘴：“不起，不起，不起，就不起！”
老王太太没法，看着别人家一次能买十斤米，自己只能买五斤，那个不服呀，那个心疼呀，那个恼火呀……
咦，有一天，老王太太不知怎么滴知道了卖大米的女老板是大王铁磁的相好，从此，当老娘的夺命连环CALL就一再响起来。
电话里，老娘下命令：“老二呀，妈老了，腿疼得不行，你爸也排不了队。你打个电话，让老板给咱留两份。妈一会推着小车去取。”
大王多爱面子的一个人呀，四十年里，从不求人。何况为了五斤十斤减价大米求铁磁的相好说好话？何况铁磁与相好的关系启动的还是那种不定时模式！
如果自己去排队，老天，那个时间点正在上班好不好？单位纪律那么严，敢半路出去排队买米吗？那扣的绩效工资可不是用元来计算的，是用百元计算的，好不好？
于是，一次次地，大王在班上回复说：“妈，你不用推车去取，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派个人给你送过去。”
于是，厚着脸皮，一次次地给铁磁打电话，遇上人家俩关系正好着，人家会送一袋五十斤的大米过去，大王过后给人家补上钱就是；遇上人家俩关系不好时，一个软钉子过来，顶得大王饭都没胃口吃。
后来，大王被逼急了，也对媳妇发牢骚：“我的老娘呀，她就不知道她儿子的脸比五吨五十吨上等大米都值钱呢，何况五斤减价大米？一斤便宜四分钱，五斤也就两毛钱。就算撑死了，五斤大米白送的，也不过三块多呀。”
媳妇眨眨眼笑说：“下次妈再打电话，你在咱家大米袋里挖五斤给妈送过去不就行了？”
但，老王太太的嘴是很“刁”的，她能吃出减价大米与大王家大米的区别。
一旦让老太太吃出差别来，那大王的耳朵毋庸置疑地就要起厚厚地一层茧子。
一次，大王在上班，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又响起来。大王实在气不过，请了假，开车远远地去专卖店专门买了五块钱一斤的东北专供米，“咚”地墩在老妈面前，平生第一次在老太太面前粗声大气地说：“妈，这米五块钱一斤，你慢慢吃，吃完我再给你买。今后你让我买减价米，我就买更贵的回来。”
老王太太这个心疼哟，冲着大王直捣手里的拐棍：“你看这娃，你看这娃，可买这么贵的米做啥呢么？这么贵的米，妈吃不下去呀！”
大王这招真灵，自那以后，老王太太再没有让他买过减价米，他每次回老妈家，都会揭开用来做米缸的很远久的瓦瓮看看。瓦瓮里总有米。他也乐得从此万事不求人。
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了几年。今年春节前夕，因厂里效益不好，车间活不多，大王与媳妇难得清闲，就约好给老太太收拾收拾家，扫扫房。二人忙了两天。先是擦玻璃，洗被褥，扫卧室，归置客厅，抠厨房磁砖上的污垢。后来，收拾到储藏间，媳妇用拖布拖婆婆很古老的木柜子底下的地板时，大喊：“老公，帮我把下面的东西拉出来。”
大王屈下高大而健硕的身躯，伸长猿臂，一拉，是一袋大米。
是那袋五元一斤、大王花了二百五十元买的东北专供大米。
大王媳妇说：“哎呀，看看妈，到现在还没有吃。你把封口剪开，倒进瓦瓮吧。”
大王胸中燃起一股无名火！他不像平时在自己家，把封口的钱细细拆了，而是直接找出一把很老的大剪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地把袋子剪去一大截。不等他打开米袋细看，袋里的米蛾、米虫、米牛像被关了很久的囚犯一样，从刚剪开的那个口里飞呀爬呀拱呀地欢快地欢呼着挤出来……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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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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