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无限
春光无限
□贾玉琴
惊蛰过，春已半。每日里，在小城钢筋混凝土砌成的鸽子窝似的家里，巴巴地望着窗外，寻找着春天。春天在哪里？苦苦地觅不到春的半点影踪。
今晨，解禁的哨声吹响，我却似乎没有一丝惊喜。散放了几十年的野鸭子，似已呆若木鸡。戴着口罩，走出家门，看到路上三三两两同样戴着口罩的行人，心里有点慌慌的。久居陋室，眼睛有点受不了那明艳艳的日光刺激，竟然有些胀胀的，痒痒的，疼疼的，涩涩的，刺刀刀的。
绿化带上，那一树的红，一树的白，一树的粉，各种桃花李花竞相开放，还有一排排的海棠，有开粉红的小花，还有粉白的重瓣大花。居然还看到了一株怒放的丁香。春天无处不在呢。
当车子出了城，我看到车窗外一望无际的油菜含羞半开的样子，在春的帷幕拉开之际，黄灿灿的油菜花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羞答答地登上了舞台。
人间饱受疫情之苦，懵懂的花草却毫不知情。它们依然欢天喜地各自安好。我冬眠的心儿随着车窗外盎然的春意一寸寸复苏，蠢蠢欲动。眼睛似乎也渐渐适应了这个明媚的世界。
我的御用司机沙又漠缓缓地开着车，让我有机会尽情地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缓缓后退的油菜田。调皮的春风戏谑着油菜花，风儿时有时无，总吹得油菜花措手不及，把它们吹得东倒西歪。仿佛还听到它们怕痒痒，发出“咯咯咯”清脆的笑声。每一株肥嘟嘟的油菜，都有一根笔直的主干，主干上生出百十个花苞，三五个侧枝上也会生出一些花苞。主干自下而上陆续盛开，然后侧枝自下而上盛开。那花苞在艳阳下，青裹着黄，黄恋着青，清澈明艳，煞是美丽，像极了一群穿着绿色校服，头戴金黄色花冠的清纯女学生，在随风起舞。有个诗一般的女孩曾告诉我，那一朵朵油菜花是春婆婆点的灯。细看看，真是的呢，只是春婆婆忙得没来得及把灯全部点完呢。
我默默地下定决心，今年秋冬之交，也要亲手种上一大畦的油菜。它真是个宝贝呢。一出生，就是个高颜值的小宝贝，春天开花，花落结籽，然后杆子可以烧土锅，种籽可以榨油，菜籽饼还可以施肥。想到这儿，嘴角上扬，心花怒放。
偶有蜜蜂或蝴蝶在花丛中穿梭，自由自在。稍稍打开车窗，似乎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不出三两日，满城尽带黄金甲。我暗自思忖，忽见那青黄相接的油菜花丛中，伫立着一位长着初恋脸庞的女子，那美艳的花儿，瞬间黯然失色，似乎成了婚礼上的伴娘。
一路上，想着那位油菜花丛中绝色脱俗的美人，一定是一位极爱生活的都市知性女子。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要到哪里去？这样想着，车已到了家。我们下了车，却没先进家门。
沙又漠说我带你去看草原。我随着他跑到了村后。放眼望去，那一地的绿；那一片的黄…
那黄裹挟着绿，那绿渲染着黄，那青黄相接……
我知道他偷看了我的诗，我在诗中把那绿比做草原。那么那黄是什么呢？傻瓜，那是一地的太阳啊！果然，那是一地的太阳，明艳艳的，耀眼的光！那堆坡上那些个看鱼人护林人的小房子呢？你把它比做啥，沙又漠？那是一个个蒙古包啊！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你个说谎不眨眼的家伙。
这个狡猾的沙又漠，又来骗我！不过，他行骗的技术里蕴含了诗的元素。喜欢这种被骗的感觉！
此刻，田野中，春风拂面，我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赋予我的春色无边！
我的“草原”，其实是村里的每家几亩的麦田。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深深浅浅的绿，总让我陶醉。风吹麦浪，阵阵青涩的味道沁入心脾。我把自己变成一枚邮票，贴在那满地的绿上，邮寄给未来的自己，留着年迈时好好赏玩。
我躺在麦田里的一小块空地上，那种与大地，与麦苗融为一体的奇妙感觉，非亲身经历，真的很难想象。木讷的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说不出那种接地气的妙处。神仙一般的体验，却被他硬从麦地里拖了起来，“衣服都弄脏了”他在唠叨。看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反而更加开心。最近，我的逆反心理越来越明显了。只要他反对的，我就特别喜欢做呢。
我被路边、河堤上、田野里随处撒欢的阿拉伯婆婆纳所吸引。它们兀自开着天蓝色小花，不管置身何处，星星点点地装饰着这春天，犹如蓝色花溪。虽是凡尘野花，却是春日里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忽忆那日闺蜜西芹说起，她的花盆里本来长着一棵牡丹，牡丹长得不咋样，阿拉伯婆婆纳却成了硬核主角，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我当时还笑她，五谷虽分，四体不勤。她笑道：牡丹，我所欲也；婆婆纳，亦我所欲也。看着这些小小的野花，顽强地活着，玩命地开着花，忽然好理解西芹不忍将它拭去的心情。
婆婆纳附近，总能见到几株蒲公英。如果说婆婆纳花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那蒲公英的小黄花便是明晃晃的满月。蒲公英已结了种，我采了一些种子，准备种在花园里。栽在河边的迎春花已光鲜地辞树，只有零星的一两朵憔悴的小黄花似在提醒世人，它们曾来世间热闹过一番。
门前的小河边垂柳依依，冒出新芽。“不知细叶谁裁出？”河水里游着一大群白鹅，它们旁若无人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游着。原来，春河水暖“鹅”先知。我跑向河边的时候，竟把它们吓得四处乱蹿，有几只似乎还想振翅高飞，河水惊起一道道涟漪，阳光照耀下，河面上波光粼粼，怎一个“美”字了得？！
谁家的小童，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站在油菜花边，看着河里的群鹅乱舞，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忽觉春光无限！这些天疫情带来的折磨被那童真的笑靥，被那璀璨的春光治愈着！
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春天！
贾玉琴，乡村女教师。珍惜且善待随缘遇到的每一届学生，每一个孩子。
工作之余，喜欢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更喜欢侍弄花草，舞文弄墨。虽才疏学浅，却一直在前行的路上。
不喜歌功颂德，不为功名利禄。只写真正触动灵魂的人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