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树强丨裱报纸的土窑纸糊的窗

现在城里的人都在往乡下跑。大鱼大肉吃够了,洋房别墅住烦了,出门叫车进门卧倒没有功夫锻炼了。各种亚健康的体质增多,缺少新鲜空气的都市,大家都想改变、逃离。所以衍生出农家菜、山野屋、散养鸡猪以及抽空就往深山老林里钻的习惯。

地坑院,就是在这种需求中再一次走进我们的视野。今天没事刚好陪同事的远方朋友去陕州区见识一下“见树不见村,见村不见房,闻声不见人”神奇地坑院村落。算这次我已经是第四次来了。头一次是陪家里老岳父岳母来,第二次是应老父亲要求想看看他们的地坑院与我们的有什么不同,本来家里过去也是住的地坑院,只不过是想看看人家开发以后新式的样子才过来参观的。第三次是陪老战友们来看看我们豫西特有的稀奇,感受一下黄土高原的馈赠。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爷爷就带领我们家在村里下煞(就是风水学里讲的天罡地煞里最最不好的地方)头平地挖了一座南面两孔窑,西面三孔,北面三孔,东面是大门口加上左右各一个窑洞的近似于四方形的地坑院,院子里人数最多时应该在四五十口人之多,我记事起我们这个院子里总共还有三家十几口人。因为人口多老父亲借助包产到户的机会就把当时我们生产队里的饲养场买了下来,算是我们自己独门独户的新院子。这里最初只有南面三孔圈养牛马的饲养室的窑洞,其他就是一个大大的空地。经过老父亲的努力很快就在院子里盖了三间土坯和砖混结构的瓦房,又经过几年的奋斗才把原来的窑洞新固了一遍,都是往往造化弄人,时间不长的一年夏天,降雨量过大,老父亲辛辛苦苦加固的窑洞因为进水而全部报废,只留下前半截没有门窗的窑洞一直到今天为止就再也没有修复过。

那时候最让人高兴的事情是过年,那个时候吃食缺,只有在辛苦了一年,在过年时置办丰富的食材,加工出各色各样的美味,我们要想吃到这些东西那就必须经过劳动来获得,因为年龄小,我跟三哥的任务就是糊窗花和裱窑洞。这两相任务一般的都在除夕前一到两天里完成,早了会出现新的烟熏火燎迹象,会以为糊早了风或者鸡以及玩心太重的我们把它打烂。所以,一般的不会太早糊好。一般都是月尽前一天到两天糊好。

曾经有一家邻居过年的时候窗花都糊好了,她娘家兄弟来看老姐姐,来时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因为孩子在城里长大没有见过窗花,就把新糊好的风门的窗花全部敲烂,好说风刮起来可好听了。她姑姑也不敢生气,就说:“没事孩子老不来不敢吓着他,给他说说,下次不敢这么顽皮就是了。”

注:“风门”指窑门口外紧挨住的一道格子门,上半部是花格子,下半部是木板,主要是起到增加窑洞的采光度,相当于窗纱。

窗花所用的材质是15公分左右,用七彩颜色勾勒出各种小动物、花花草草图案的白纸,纸质不能太厚,要不然光线就透不过来,简单几笔就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每年姑姑一家子都会赶在过年前画好成百条纸,她们是在农忙结束时利用闲暇时间把一大张白纸裁剪出大概15公分左右的长条,然后再折叠成正方形,并不剪开,就在方形的印记里面花上花鸟鱼虫,内含多子多福、福寿平安等等寓意,祈福来年红红火火,事事顺心之意。

在糊窗花之前要先把糨糊熬好,还得加五色纸来点缀,一般会把两种颜色反差比较大的剪成三角形,然后再对接糊成正方形,这个一般会糊在窗户的四个角跟风门的中间。糊的时候还不能有缝隙,要不会让风给扯烂的。等把窗花糊好后就开始准备裱屋子里了。在过去,没有这么多涂料、漆、壁纸等等装修材料,只会用平时集暂起来的废旧书本各类包装纸宣传画等等,只有那些有亲戚朋友在政府学校村部供职的家庭才有机会用报纸裱屋子,因为书本都是16开或者32开的。只有报纸是双开或者4开的面积,裱出来好看还快。糊窗花的时候就把糨糊比较稠一些,裱屋子的糨糊就该稀了,也就是刚刚能挂住刷子就行,太稠了刷不开,裱出来还不平,疙疙瘩瘩的。太稀了报纸粘不到墙上,手松开就掉了,所以不敢太稠也不敢太稀要根据经验用手感觉,拿眼睛查看才能搅出最佳的糨糊。

我们家住的是两孔窑洞,通常会用报纸和杂志来裱糊窑壁。先把一大摞报纸铺好,用大排笔沾上浆糊刷好,年年都是我刷好了糨糊由三哥递给父亲,老父亲会拿着报纸上边两个角先把上边糊上,然后再用扫炕刷子从报纸中间由上往下扫下来,再左右两下从中间往两边的斜下方扫去,报纸就牢牢地贴在窑壁上来,桌子上的报纸越来越少,窑壁上的新装散漫的更多。周而复始一张一张的重复着,直至全部糊裱结束,这个时候再回头看看,满屋子的墨香,一窑壁的新闻、资讯和各种图片,可称得上“书香门第”。做完这一切,也就该是深夜了,虽然很累但是看着新裱的屋子,就连煤油灯都亮了许多,什么都可以释怀了。一心的期待新年的到来。

作 者 简 介

狄树强,男,70后,河南省灵宝市人;喜爱文学,爱好旅游;五年的军旅生涯使我成熟起来,在部队期间广播小说《白鹿原》《最后一个匈奴》《穆斯林的葬礼》等等陪伴着我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让我更加迷恋上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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