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宇丨妻哥和岳父
我有时会想起妻哥和岳父,看到写古龙“喝最烈的酒”文章,我会;看凡高的画,我会;听巴赫的曲子,我也会。
我是人间惘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二O一四年十月一天早上,在老家的妻子哭着给我打电话,她悲恸地告诉我:妻哥因心梗突然去世了。我当时有些懵,我真得很难以接受,因为他才54岁,如此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何以如此溘然。
在岳父的五个孩子中,妻哥是老大,而且是惟一的男孩,父母宝贵他,认了不少的干爹干娘,他自已又喜欢小孩,又认了好些干儿干儿,他好朋好友,吃喝不论,心肠好!
进入五十岁后的妻哥,听说经常去我岳父的坟地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可能他感到当年对老爷子不好或不够好而愧疚,也可能世事凉薄,内心苦楚无人诉找老爷子谈心。后来医院因修剪花木和打扫厕所,让他去干内保。他干活儿可以个会干,把花木打理的一条一道的,把厕所清理得干干净净,把车辆扎得整整齐齐!经常给各科室烧好茶水走去。他也勤快,脾气也大。医院人多易乱,环境卫生更是不堪。他脾气一来,日妈捣娘一骂,保管那几天环境卫生秩序良好,百无经济!是《让子弹飞》中马贼张麻子的那种人。
在街道上住,滚街沟的,真没两把刷子真拿不住,社会上的不少人,你对他好,他看不起你;你五马三枪地给他斗,他倒还客客气气供着你!
我妻哥爱抬干杠,喷大玄(说大话),喝了酒后,天王老子他也敢闹,至从给医院干上活儿后,制服也穿起来,说话也客气些,夏天乘凉在门口临街路灯下支一张躺椅,端一大缸茶,摇一把蒲扇,与他家属叙着话,高声地给路过的熟人打招呼!
妻哥最大特点热心肠,亲戚朋友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他冲在最前面;不记仇,刚刚给人家吵完架,恼得要打要杀的,人家要请他,他还去。他动作快,慌里慌外,头上毛本来就少,往那一站,倍儿亮,特打眼。
为了帮助女儿离婚时争夺小孩抚养权的事,打官司,告状,非要把小孩抚养权争过来不行;他的一句“可以,要是像这样,我非打断他的腿”让因外遇而离婚的大姐夫多少年都不敢回家;妻哥见当官儿的不怯场,管你乡长、书记、派出所所长,有一次当时街道修下水道,他不知何故与人家领导吵起来,他把汗褂子一卷,胳膊一捋:“咋啦!我丑。我他妈和你一样!你把褂子脱掉可有我好看喽!”
妻哥尊敬我,可能是因为我是个文化人。我曾教过他儿子,照顾他的闺女,他也经常骑电动车来坐一会儿,后面这几年年后,让三个妹妹(有一个妹妹去世了)带家人在他那儿吃顿饭,整几杯,面热耳酣之际,夸夸其谈,说起我俩在大舅家娶媳妇时何其英勇 。如何战败老表们几次车轮战,他还像单田芳说书一样:“没有三把神沙,我还能到西歧!”他自已也没吃几口菜喝几杯酒。
与妻哥这种闷倒驴的脾气相比,我的岳父的脾气则恰恰相反。
岳父是典型的带有书生类型的人。个高腿长,清癯的面宠,在农村是那种好衣服不多但穿着比较讲究的人。其实我岳父当年在粮管所上班,上班前曾上过私塾,读过“四书”,毛笔小楷写得好,有学问,在固始汪留集粮管所当会计,为把工作做好,住在那儿。把账目整理眉目清晰,账面整洁。
因他母亲生病,捎信让回来。结果就在回来那天晚上,住室失窃了,丢了不少粮票和钱物。粮管所不让干了,让回家。我的岳父百口莫辩,只好回去。好在他心眼活络,便去学茅匠。当时农村都盖的是草屋,而所谓茅匠就是给人家盖茅屋或修缮茅屋。
真正还岳父清白的是后来公安局抓了一个偷窃惯犯,在交待材料中也一并交待了偷窃汪留粮管们的所有财物。再后来,粮管所又要恢复工作,但我岳父死活不愿再回去上班,当时的确工资微薄,曾流传这样一句话:七级工八级工赶不社员一挑条葱。
岳父和妻哥不对付,所以老爷子情愿单过。(岳母早已去世)他就住前面一间屋子里。一个人的饭难做,他经常就近到二姐家,帮他家带带孩子,看看家,岳父是个文化人,经常夹着眼镜看书、看电视,有时候赔几个老头打纸胡禄(一种纸牌),有时也撮小麻将。
他患有哮喘,秋季天一阴,他就出不过来气,憋得可怜。实在不行才买些药,天气热的时候,他显得很有精神。他最大的优点:疼爱家庭中的孩子,侄子孙子外孙,心存善念,据说当年岳母在世,大夏天的,岳父怕她娘几个热,做饭时把她们都撵出去,说老爷们热了洗澡方便,自己打个精巴子(光脊背)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地做饭,老爷爱文文气气地说话做事。包括十年前他的离世也是静静的。岳父和他二妹同一天离世的,是在听到她离世之后众人都去奔丧时离世的!
热热闹闹的巴赫,一边灌奶瓶换尿布,一边构思弥撒曲;冷静孤独的凡高,衣着破旧,一双旧得无形的皮鞋灌进世间苍凉,画出绝伦景物。
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妻子和我长时间都沉浸在悲痛中,我与他们从相识到相别,在有限生命旅程中,我们有幸陪他们一程,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心相知;在生命两世的站台上,我们有幸送别这些亲人,我们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有时候想:这种生活方式是不是也是一种被逼的生活方式!
作 者 简 介
徐振宇,中国哲理诗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河南省骨干教师,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作品先后在“全国桂花诗赛”,第二届“青春杯”文学艺术大奖赛中获奖,收录于《江南诗雨》、《魅力中国》、《信阳师范》、《青年月刊》、《关爱明天》、《语文学习报》、《语文周报》、《骊海探珠》等。爱生活,爱锻炼,喜欢指尖流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