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落雪无痕/杨宏永
夜。
漫天飞舞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向大地,飘向一座广袤的大山,飘向山脚下的一间小房子。
呼啸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晃动着房门,屋里的老人被惊醒,披衣,起床,点了灯。
“吱呀”一声,他拉开门,大片大片冰冷的雪花,无情地钻进老人的脖子里,怀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喃喃自语道:“下雪了……”
他赶紧关上门,和衣钻进被窝,靠在床上,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时无法入睡,往事一幕幕像放电影般浮现在眼前。
“爸爸,我们堆雪人吧!”银铃般的童音,似乎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下雪天,六岁的女儿,天一亮就吵着闹着要和他堆雪人。
当一个围着小围巾,长着一个胡萝卜大鼻子的小雪人站起来时,女儿却还要再堆两个,说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妈妈。
可是他从来不敢告诉女儿,因为家里太穷,他在三十多岁才和她的妈妈结婚。她妈妈是和别人离婚后嫁过来的,可是后来,妈妈还是嫌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在生下她不久,就失踪了。
他和奶奶一起辛辛苦苦把她带大,他一直骗女儿,妈妈随人出去打工了,等有了很多钱,早晚会回来。
当两个大的雪人又堆好时,女儿拍着小手,高兴地跳着笑着:“妈妈回来喽,妈妈回来喽……”
他疼爱地抚着女儿的头发,捏捏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心酸得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女儿在他编织的谎言和对妈妈的期盼中,一天天地长大了,直到后来知道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儿初中毕业那年,奶奶因病去世了。她死活也不肯再上学了,说要跟村里的一帮小姐妹打工,她来挣钱养活他。
有一天,那也是个飘雪的日子。
出乎老人意料之外的,随女儿一起踏进家门的,还有一个相隔百里之外的男孩子,男孩子穿着很体面,家里应该是比较富裕。
女儿郑重其事地告诉他,那男孩是打工时认识的,他们恋爱了。
老人没有反对,在他眼里,他的女儿是乖巧懂事的,他找的人是对的。
望着他美丽的女儿,那腼腆的男孩子,他乐呵呵地笑着,然后杀鸡,烧菜,喝酒。
男孩子毕恭毕敬,信誓旦旦地向他表示,要对他女儿好,而且也会对他好。
一年后,在一个欲雪未雪的日子,男孩子用一列车队,风风光光地娶走了他的女儿。
因为婚前协议过的,考虑到老人在家无人照顾,另外男孩子家里房子也多,他算是跟女儿一起,嫁到了男孩家里。
起初,两家人成了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相敬如宾。可时间一长,男孩的父母对老人就看不惯了,总会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指责刁难。
为了女儿在婆家的面子,老人害怕回到原来的家里,邻里们会笑话。于是,老人就提议到外面打工吧,女儿和女婿也没有过多的阻拦,老人就随男孩的一个亲戚,辗转到了城里。
可是老人岁数大了,又没有什么特长。几乎没人要他做事,没有办法,他就只有靠捡些瓶瓶罐罐,卖点钱度日。
时间长了,收废品的老板和他熟了,看他为人忠厚老实,就雇他白天帮忙做做事,晚上看看门。老板每月给他几百元工资,并为他提供生活用品,他们在山下种了些蔬菜。如果哪天生意好,老板也会买点好菜,和他喝上一两杯。
迷迷糊糊中,老人就那样孤独无倚地靠在床头睡着了。
梦中,女儿又生了个大孙子,在过周岁的喜宴上,长孙子在给他发烟,女儿女婿在给他夹菜,女儿的公婆在陪他喝酒……可当他伸出干瘪的双手,准备接住这一切时,却突然醒了。
一行热泪,从老人眼中喷涌而出,滑过他瘦削的脸庞,他擦擦眼泪,心中想着:下雪了,该过年了……
夜更深了。
雪依旧密密地下着。
白茫茫的,像一床厚厚的棉被,覆盖了一片片山川,覆盖了一条条河流,覆盖了附近的村村落落。
雪落无声,落雪无痕……
作 者 简 介
杨宏永,安徽六安人。于去年三月份开始提笔写作,有诗歌散文和小说发表在《诗中国》《现代散文网》《当代作家》《同步悦读》《作家报》《中华微文学》《博风雅颂》《长江诗歌》《诗意人生》《中国诗影响》《齐鲁文学》《西南商报副刊》《中国诗歌文学精品》《凤舞九天文学网》《青春的散文诗》《行吟人生》《江苏散文诗》及《真小说》等纸刊和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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