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我对不起你

01  当年

在北方的一座小县城里,正要过年,街头人群涌动,都去看张大户家又娶新娘子了。

门前噼里啪啦放着炮仗,踏着满地的红纸屑,喜轿抬到门前,站在门口迎接的却是这家的主母大太太。大太太含笑迎进新人,众人都夸赞太太贤良,肯为老爷纳妾。

嘹亮的锁呐声,伴着新人进了后院。躺在病床上的四姨娘,闭上了无神的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边一个仆人也没有,都跑去看新姨娘长得俊不俊了。

李婆婆叫住了刘乳娘:“你怎么也过来了?天冷风大,别吹着孩子,免得病更重了。”

刘乳娘讪笑了一下,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四姨娘的小院。

没一会儿的工夫,刘乳娘就急匆匆跑进了新房:“老爷,四姨娘咽气了!”

老爷脸上颜色一变:“少爷呢?你过来了,谁在看着少爷?”大太太一声厉喝:“死了就死了!少爷要是有个好歹,揭了你的皮!”

刘乳娘吓得头一缩,嚅嚅两声,就回了四姨娘的屋子。进屋一看,李婆婆正抱着小少爷,这才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四姨娘死了,老爷太太跟没事人一样……”

“老爷有钱,太太不能生。死了一个,就再抬一个进来呗,只是可怜了我的宝儿。这下可没了亲娘了,唉。”李婆婆说到这里,停住了声,好像想起了什么。

第二天,老爷下令,小少爷交给太太抚养。太太却不是太乐意,老爷知道她是想自己生一个,可是,成婚快十年了,别说男孩,就是女儿也没有生下一个,怕是不能生呢。

四姨娘虽然生了儿子,可是,老爷的姨太太有好几房呢,这不,四姨娘在后院斗争中失败了,搭上了自己的命。

这四姨娘也是个有主意的人,眼看着自己是保不住了,那也得保住儿子,让他平安长大。前思后想,这后院里的几个女人心如蛇蝎,不能把儿子托付给她们,更不能给太太养,太太虽然一声不吭,看着几个姨娘之间争来抢去,好像她并不参与。

可是四姨娘心里明白,太太不待见小老婆们,不管是哪个,她都不想见。

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只有李婆婆了。一来她是太太的奶娘,把太太从小带大,一心向着太太。太太看在李婆婆的面上,也会对小宝好上几分吧。二来李婆婆心善,有时还肯帮着大家说句公道话。

主意拿定,四姨娘挣扎着来到李婆婆屋里,跪在地上:“婆婆,我想让小宝认你做干婆婆,求你看顾着小宝。眼看着我是没活头了,小宝就托付给你吧”。

李婆婆是个良善的人,这后院女人的风吹草动,她都看在眼里。虽然太太没出手,但是,太太暗暗的推波助澜……可是,太太是自己从小带大的,除了平日里劝劝她,还能怎么样呢?

这小宝,自己也看着挺喜欢的,虽然病病弱弱的,可是,好好调养,也能长壮实喽。李婆婆一口应承下来,这样,小宝就成了太太奶娘的干孙子。

如今太太不愿意养着小宝,那就还是刘乳娘带着。

打从小宝出生,就是刘乳娘带着的,孩子一直有点体虚,过了四姨娘的头七,孩子就发烧了。越病越重的样子……

这天晚上,等老爷去了新姨娘的屋子,李婆婆就来找太太。

“太太,你这几年没怀过孩子,要不,就先把小宝抱养着?听人家说,抱个孩子来养着,自己就能生上一个了。”李婆婆拿太太喜欢听的话来劝和她。

“我不愿意!看见他我就想起他娘来!要不是她们这些女人勾引老爷,我怎么会生不下孩子?!”太太暴怒。

李婆婆心中暗道,老爷也不是一早就有小老婆的啊,这也是你过门几年都没动静,才开始纳妾的啊。不过,这跟太太可怎么说呢?只能接着劝:“这小宝的娘已经死了,你就当亲生的养着,将来还不把你当亲生的娘一样的孝敬?”

“不行不行,奶娘,你是最疼我的,你怎么能劝我养人家的孩子呢?”太太怎么也不愿意。

俩人的话,越说越急,太太说到后来,就要翻脸。李婆婆只能叹口气,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小宝病得更重了。太太找了大夫来看了,喝了几天大夫开的药,也不见好。眼看着,这小宝也要随他娘去了。李婆婆想来想去,怕是太太容不得这孩子,刘乳娘可能做了点什么。太太心毒啊,这家里可待不得了。

拿定了主意,李婆婆就来找太太:“太太如今当家做主,样样事情都料理得妥当,我年纪大了。既是太太这里可以不用我了,我想回家去养老。”

太太倒是舍不得奶娘,苦留了几句。李婆婆说道:“我认了小宝做干孙子,既是太太不喜欢,那我就带走他吧,这样,不碍太太的眼。我带他回去,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自种自吃,也还过得。”

“原来是这样啊。”太太笑出声来:“奶娘回家去,有家有业的,还有干孙子了,那是好事,那我不拦着奶娘了。再给你些钱,回家有什么难处,再来找我。”

李婆婆看着太太,这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出嫁了自己舍不得分开,还跟着过来了这边。如今,就要分别了。唉,想想可怜的小宝,若是再留下来,可能,真的会没了命。也罢。李婆婆咬了咬牙,扭头出去了。

收拾完了行李,太太还叫前院的张伙计套上马车,送了李婆婆出门。

李婆婆跟太太是同乡,这回乡的路,陪着太太也走过几次了,这一次,是抱着干孙子回家去了,再也不来县城了。车到半路,张伙计说:“婆婆,憩个脚吧?这边有个茶摊,咱们喝点水,吃点干粮。”

马车停了下来,李婆婆抱着小宝进了茶摊,坐下,跟茶小二讨了点白水,给泡了点干粮,准备放凉一点,好喂小宝吃。

张伙计看着婆婆料理收拾,提议道:“婆婆去解个手吧?过会儿咱们上了车,就一路不停,这样,天擦黑就能到家了。”婆婆听着也是,就把小宝放在张伙计的怀里,自己去了后面方便。

等到回来了,抱过小宝,看看面饼也泡软和了,就叫醒了小宝,喂他吃下。自己也匆匆地吃了午饭,就抱着小宝上了马车。

这上了马车,就下不来了……茶水里面放了药,李婆婆和小宝上吐下泻,得了暴痢,一老一小,身体都不怎么好,就此死了。

02  疑惑

我刚把玛丽找我查询的往事,说到这里,玛丽就接口道:“难怪我念《地藏经》的时候,梦里看到一个带着毡帽的男人!他出现了三次,每次梦到他就醒来,子宫就疼半天。”

“赶车的后来被你找了个机会,也灭口了。”我接着又告诉她:“另外,还有一个跟着你的婴灵。每一世,你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比如,曾有一世,这个婴灵出生为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家里穷,你就把女儿卖给别人当童养媳了。”

玛丽问我:“给别人做童养媳不好么?至少家里不穷了啊。”

“孩子又饿又累。去了夫家,每天要干很多活,还吃不饱,还要挨打。这样,孩子又饿又累还被打,后来,死掉了。”我把卖做童养媳的后果告诉了玛丽。

玛丽疑惑地问我:“做童养媳得10来岁吧,可是我头上飞的是婴灵。我老是头顶昏沉难受,一直以为是个子高,供血不足,中医让我喝点葡萄糖……童养媳来找我了么?”

童养媳的倒没看到,目前只有婴灵和奶娘、姨娘的儿子。

“他们为什么来找我?让他们去找那个大太太啊。现在的我是我,又不是那个大太太!”玛丽恨恨地说了这句。

听得我愣愣的。话说,不是你觉得念了400遍《地藏经》,还是怎么都调理不好健康,所以,来找我查问的么?既然查出来了,看看怎么解决啊。甩锅,可能于事无补啊……

我只能告诉她:“看起来,人不是只活一世的啊。当年的你害死了他们,因果业缘在当下成熟了,所以,他们来找现在的你。”

玛丽推托几番,看这问题实在是需要解决了,无奈地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奶娘、小宝、婴灵离开她?

这个时候,奶娘他们都是一脸怨念地看着玛丽,都不肯说话。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只能建议说:“多忏悔吧,真切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请求他们的原谅。多道歉,多跟孩子表达你的爱,让孩子感受到你的爱。”

03  道歉

接下来,玛丽跟我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互动。

隔三岔五,玛丽来问问我:“奶娘肯提要求了么?小宝说话了么?他们有什么要求?”

没有。不能真诚地忏悔,奶娘他们也不想说什么。

玛丽则是常常跟我诉:“我从小就全身发软,肾炎,天天头昏脑涨,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我去年一艾灸足三里,就感觉恶心,胃胀,全身发软,走4、5步都走不了,过8个月了才能走几步,我还以为是胃经不通的事,原来是抽我精气的事,现在又三天两头头晕,腰酸背痛,全身发软,脸色发黑……”

因着这样的怨气,玛丽做不到真诚的忏悔和道歉。于是,就做了些放生、念经、还有烧元宝给奶娘他们的事。也没见着多大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玛丽跟着修佛的朋友,一起去绕舍利塔,那里是阿育王塔。边绕边想着奶娘和孩子,心里默默地念叨: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

奶娘和孩子终于提要求了:要求玛丽念《地藏经》3-5遍。

玛丽高兴地说:“好的!我感觉好像有谁暗中帮我似的。”

我也不由恭喜她:“真好,终于进展了一大步。那是你自己帮助了自己呀。奶娘他们一直以来,跟你要的,是你真心的认错。”

玛丽自省:“我感觉,没达到她们要的真心的认错。”

04  放下

等到这次念完经后,奶娘他们要求玛丽:放下怨恨。

听了这个要求,玛丽惊讶了:“我没怨恨谁呀。怨恨谁啦?告诉我,我怨恨谁了?”

我想,她可能是没有留意到,自己日常的想法,就提醒她:“这两个月来,你想想看,你埋怨过多少人?多少事?你来找我,是想了解如何与奶娘他们和解的。可是,这个过程里面,你有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来思考和看待发生了什么?”

玛丽仍然不能理解。

我只能再次提醒她:“你一直以来,关注的,就是‘我好虚,我好多病,我难受,我爸爸去世了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个日子过得好痛苦……’可是,有没有想到过,你为了不让奶娘回乡,不想家乡的人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你就害死了奶娘和孩子?”

玛丽说:“她们不是在我身上3年吗,那么以前的怨恨不是她们造成的,为啥要要求我放下以前的怨恨?放下怨恨以后,或许还有别的要求,一直拖着我?”

我只能劝解她:“那也是以后的事。如果,你这样想,于是,你就决定:我就不放下怨恨!就这么着了!还是:不管你们怎么样吧,反正,就是要放下怨恨嘛,那我就放下呗。”

这其实,还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想一想,做一个选择呢?

玛丽想了想,回答我:“放下。”

这之后,玛丽又费了好久的时间,用来“放下怨恨”。

05  知错

有天她问我:“我这一直在忏悔,不是还是抽我精气吗?我一诚心,就感觉胃这堵着,冲不破似的。”

“这样啊,那可能是心里有不甘?不服?不情愿?不愿意?那才会两相矛盾,产生堵塞感?”

玛丽坦诚地说:“只有一丝,但胃里是堵得一大堆。”

嗯,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建议她去百度看看“刘善人讲病对照表总结”。

过了三天。玛丽来找我:“这两天感觉舒服点了,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

天讷,玛丽竟然知错了!果然,她有什么样的心念变化,奶娘他们是知道的。

“奶娘哭了,孩子也哭了。希望被超度。”

玛丽接着说:“我的错误,我就一直认为我自己做法是对的,但又不知好歹。奶娘和孩子对我的好,也被我忽视,我就是欠。我对不起奶娘和孩子。还有从小每天怨恨我妈,每天和我妈生气,每天和我妈对着干,都是我错了。”

这是真诚的忏悔啊。奶娘和孩子抱着玛丽哇哇哇地哭。

玛丽真诚地说:“她们心里委屈,都是我造成的。”

06  超度

在这个过程中,玛丽也有耐不住,急躁地问我:“怎么要这么久?其他的姐妹解决这类问题要多久?”

我想了想,安慰她,记得有一位事主,有200位债主,是在一件事情里面解决的。也费时很久,虽然她真的很真诚,但是,债主量实在太多了,每位债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愿意离开的,也有不愿意,执意要坚持索债的。

想到自己的债主量好歹没那么多,玛丽咬咬牙,接着又去努力了。

经过玛丽真诚的忏悔和发愿,历经两个月,终于,奶娘和孩子都离开了,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玛丽叮嘱我:“谢谢,等着看新文章。”

好吧,依她所愿,把这个故事记下来,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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