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启丨贺哥(散文)
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最后还是败给了时间和现实——题记
知乎上有有一个问题:好朋友为什么逐渐疏远?有一个回答被数万人点赞:渐老的岁月和渐远的三观。
听起来很是扎心,却又让人无奈和不甘心。在思索这个问题时,贺哥的身影不断在我眼前飘过。
贺哥是我高中求学时最要好的三位同学之一。我们相识于1987年9月,当时父亲帮我到校报过名安置过行李后,又带我来到学校后面的家属院内的一栋平房里,向我介绍平房的主人。让我喊一位满脸慈善,胖胖的五十多岁大妈马姨,旁边一位带着深度近视镜的瘦高男子则是姨夫。姨夫是这所学校的前任校长,现已退休,但还在学校担任督学的闲职。父亲把我介绍给马姨一家,让我以后在生活等方面遇到困难时找马姨一家帮忙,求得照顾,马姨和姨夫两人满口答应。正说话间,进来一位略胖,头发有些自来卷,拄着单拐,右腿残疾,只能用脚尖点地的小伙子。马姨向我介绍说是她的小儿子贺,比我大两岁,我须叫贺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贺哥,当天事多,我和父亲匆匆走了,我和贺哥也没有多说话。路上父亲告诉我,马姨和我母亲是一个家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所以介绍我认认门。贺哥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多方求治无效,落下腿部残疾后遗症。他也在这所高中上学,今年上高二,人很好。
在高一一年里,我因为性格内向,怕给人家添麻烦,并不曾多去过马姨家。只是偶尔借个东西,倒杯水,高中课程紧张,我和贺哥不一个年级,虽在校园见到,也只是打个招呼,并无深谈。我们真正深交是在高二。贺哥开始选的理科,学了一年感觉不合兴趣,遂改学文科,在高二留了一级正好和我同在一班。于是我们的交往开始多了起来,真正开始互相理解。贺哥善谈,他出生在附近一个大家庭中,兄弟姐妹七人,父亲又担任多年校长之职,环境造就贺哥见多识广,高谈阔论。加上贺哥为人温润如玉,和善体贴宽容,不喜与人计较小事。这一切使贺哥在与人相处时具有一种领袖风范,身边常常聚集一批愿意听他指教的同学。这点让常当听众的我很是佩服不已。
岁月流逝,和贺哥在一起的日子很是充实快乐,有两件我们共同策划的豪举让我至今难忘。一件是在高二下学期时,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快退休的老教师,管理班级明显精力不济,老班委人心涣散,73人的班级纪律混乱。班级正直的同学看不下去,找贺哥商量对策。经过商讨,大家制定了严格管理班级的条文,选出贺哥和我以及另一位同学去找班主任上书言事。最后班主任采纳了我们的意见,本欲让贺哥担任班长,但因为需要带操等事务,贺哥身体不宜,力荐让我担任。我走马上任,大力整顿班级纪律,后来在贺哥等同学的支持下,班风明显好转。
还有一次是在高二暑假前的一个周末,班内一位生病很久未到校,贺哥建议班委前去探望。这位同学住在当年淮海战役中心地之一的双堆集附近,离我们学校120多里,也是我们久仰的地方。大家想看望过同学以后顺便瞻仰一下烈士陵园。因为没有直通车,我们决定骑自行车去。于是我和贺哥以及其他两名班委成员,一大早骑着三辆自行车出发,我们轮流带着贺哥,贺哥体重150多斤,路程又远,我们在中午一点多才赶到同学家,看望过同学,随便吃点东西,我们又赶往十里外的烈士陵园。瞻仰完毕,已是下午五点,我们再骑车回校,累了就背诵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抵校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是我第一次一天骑行250多里路,人虽然极度疲劳,但游历却很愉快,时逾30年,我们一起度过的热血青春岁月,迄今难忘。
高三毕业,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大学很难考,当年我和贺哥都落榜了。我们互相鼓励,相约复习,不走上学这条路又能走哪条路呢?贺哥说他身上有三座大山:一是高考,二是腿残疾,三是残疾的腿部又因为血液流通不畅,长出顽固的褥疮,久治不愈。贺哥只能一边治病一边学习。后来我考进一所师范学院,贺哥不幸又落榜,去了一所家电维修教学班学习。我放假第一件事就是找贺哥谈心。他人虽然在学家电维修,但内心一直不甘心这样生存。我鼓励他坚持走求学这条路,趁年轻,可以再拼搏一下。贺哥最后坚定了信心,再战高考考场,终于在后来考入一所大学学习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回到母校任计算机教师。我们举杯庆祝,打心里为贺哥的成功而高兴。我们都喜欢看书,我当时特别入迷《平凡的世界》一书,此书共三册,我已读完前两册,却迟迟借不到第三册,内心甚是渴盼,在和贺哥聊天时,贺哥恰巧在学校借阅过此册。于是当天我当晚留宿贺哥家,贺哥把第三册的内容为我娓娓叙来,包括每一处细节,待到讲完已是凌晨三点多。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各自忙乱,互相牵挂,假期聚会长谈是我们固定的程序。友情没有因为时间距离而改变,反而更加深厚。
1997年秋我结婚的时候,贺哥提前一天来到祝贺。但当时贺哥的心情却不太好,他当时钟情一位姑娘却未果,我也只能无力地安慰。再往后的日子却比往日更加繁忙,我父母先后生病,需要照顾;孩子从出生就要我们自己来;我一口气带了13年的初三毕业班和复习班,后来调入一所高中,连假期都很少,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山一样压过来,也许是年龄渐增,也许是平时在教育教学中说话太多,23年的班主任生涯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我在生活中话却越来越少。贺哥自己的事情也较多。当时我还没有电话,印象中我们从那个时间后联系少了。贺哥结婚时,我却出差在外,只能委托我父亲前往祝贺,内心甚憾。糟糕的是,后来有了电话手机以后,除了问候,我们却没有了多少共同言语,再仅有的几次相见中,说过一些话后便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2015年,听说我姨夫病故,我赶紧前往殡仪馆参加追悼会,期间我想好好安慰贺哥,但作为孝子,贺哥很忙,没有想多说话的意思,所以追悼会结束后,我只好怏怏而归。
归途中我感概人生有时太过残忍,又无可奈何!这期间没有反目,没有撕扯,似乎每个人都曾努力过,但说不上哪里微妙,就渐行渐远了。即便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不打扰,似乎成了我们留给故人最后的温柔。但是在这里我想对贺哥说:无论岁月如何被风吹雨打,都消散不了和你一起走过的青春岁月;无论我们之间平时联系多少,我的内心都不曾忘记你我曾经的友谊。也许哪一天,我会带着酒约你一醉方休,所有的遗憾都会化作温暖的回忆!
作 者 简 介
朱良启,男,现年47岁,毕业于安师大中文本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烈山区淮北七中。淮北市作协会员,烈山区作协常务理事。《行参菩提》新媒体十大金牌作家。2014年开始散文随笔写作。先后有三十多篇作品在省市区获奖。在省市报刊、网络媒体发表文章230余篇,60万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