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双喜丨没有退休期的父母双亲
现在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实行60岁退休的规定可想大家都知道。他们60岁以后,就可以按时领取国家的养老金安享幸福晚年了。
然而,我的父母双亲在他们自己为自己设置的岗位上,却分别干到了64岁和76岁。是年,他们辞世了,也不得不退休了。
我父亲出生于1915年,26岁时和我娘结婚。随后的50年里,爹和娘风雨同舟,甘苦与共,两瞽相扶走过了异常艰辛半个世纪。
我父母都是盲人,他们最早的营生本事就是游走四方、说书唱戏。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学会了拉弦(坠子弦),母亲学会了说书(河南坠子)。
学说书靠的可是硬功夫,不但要把书中的内容用曲子唱出来,更重要的是要把厚厚的一本书上的文字背下来,只有背会了,才能唱出来。母亲是盲人,自己看不见文字,怎么办?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上帝关上了父母的眼睛,却为他们打开了耳朵与心灵的窗户。
我父母耳朵的听力和脑子的记忆力是惊人的。为了掌握说书的本领,于是,就请了一位先生把书读两遍,我娘就记住了。可以想象,一本几百页厚厚的书,几十万字,仅凭耳朵听两遍就能记忆下来,那是需要多大的毅力呀!
上世纪40年代,是个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年代。我父母却肩扛行李,扶老携幼,在逃荒要饭的征途中,走过了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17个春夏秋冬。17年的6200多天中,父母就是靠说书唱戏,养活了一家祖孙9口人。除了爷爷没跟随我父母,孤人在家被饿死,其他8口人在我父母的庇护下,都从那个人吃人的社会得以安全逃生。
我出生于50年代末期,自从有了我,父母扶老携幼、逃荒要饭的日子才算结束。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我父亲懂周易八卦,会给人家算命。那个时候他名气还不大,找上门来算命的不多,所以,我就搀着父亲的盲杖领父亲走街串巷,主动登门给人家算命。
仅靠算命得来的收入很微薄,于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挖空心思,学会掌握了多种维持生计的营生:给妇女看月间病,卖木梳刮头篦子,卖纸牌,倒卖粮票、布票、香烟等。因为,上世纪60年代建国才十余年,百废待兴,商品匮乏。所以,商品实行供给制,供不应求,这就给投机倒把者制造了空间。我记得,1969年父亲被列为投机倒把分子,被市管会的集中到镇政府楼上,进行封闭式的学习改造。父亲学习改造期间,都是我给父亲送饭。
文革期间,算命被列入封建迷信的行列,父亲只好停止了算命这个行当,改为买麸卖麸。也就是游街串巷,从群众家里买回麸皮,再将买回的麸皮每斤加价0.02元买到饲养员那里。后来将买来的麸皮在饲养员那里兑换成粮食,再把粮食扛到交易市场卖掉,这样几经倒腾,赚回的利润就会多一点。从事这个行当是很累的,那时候我家穷得连买个平车的钱都没有,领父亲走街串巷买麸时,都是父亲靠肩扛,收满一袋子麸皮七八十斤重,父亲硬是扛回家的,累得汗流浃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如此。
上世纪80年代,政府对残疾人管得有所放松,所以,父亲又开始了算命的营生。由于父亲给人家算命很认真,算的也很准,逐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名气也越来越大,后来干脆不用出门了。再后来,慕名而来,找到我家算命的人也越来越多,在我家头门外边等待算命的人总是排成队。
我父母因长期积劳成疾,分别于1990年和1991年去世。父亲去世前的几天,还操持着家里的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句话用在我的父母身上,更是恰如其分。
残疾的父母用一生的勤劳,养育了我们一家祖孙三代十几口人,别说是经历了人吃人的旧社会,就是在现在的优越条件下,一对健康正常的夫妻,谁能做到这一点?!
父母辞世远去了,但他们那种不屈不挠、坚忍不拔的精神时刻都在激励鼓舞着我。如今我也接近退休年龄了,每当消极颓废的情绪向我袭来时,父母的形象便会出现在我眼前,顿时增添了强大动力,我便忘掉了年龄,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奋斗,勇往直前。
写于2017年6月18日(父亲节)
作 者 简 介
马双喜,男,50末,出生于“烧鸡之乡”——河南省滑县道口镇,供职于滑县政府部门。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社会兼职有:滑县文化研究院副秘书长、滑县孔子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滑州文化》及《滑州儒学》杂志副总编。曾在《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企业报》、《河南日报》、《安阳日报》、《河南法制报》、《滑台文学》和安阳市委、滑县县委机关刊物及省市网站发表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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