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秋”有奖征文】童年的味道 /何铜陵
地质队的孩子,真的没有故乡,而又处处皆故乡。父亲是四川人,母亲是淮北人;我则出生在风雨交加的安徽铜陵凤凰山下,当时父亲搭起临时雨篷,母亲自己绞断了脐带……没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最初味蕾上的“甜”,该是母亲的乳香。
孩提时,记得中秋节那天,母亲总要自制几块月饼,总是给我一块咸蛋黄馅的,那是唯一一块带馅的月饼……至今想来,涎水仍在口腔里打转。待晚上闹月时,我们这些熊孩子扎起稻草把子,点燃后便四下疯去了,也免不了发生口角,继而厮打起来,弄得浑身泥猴状,在母亲的叱责声中,脱下新衣重新洗过,怕干不了,母亲便将衣裳架在煤炉上烘烤……
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家境况差不离,我们地质队驻地黄屯农村的日子则要拮据得多,当地过节叫“供月神”,自家勒紧裤带也要给祖宗牌位供上祭品,有年中秋我随父亲去老乡家玩,只见堂屋供桌上摆放着木头猪、木头鱼还有木头月饼,便悄声问父亲这些作何用途?父亲说这是祭祖的供品。我又问咋不用真东西呢?父亲则不耐烦地让我少说话儿……那次我头回吃到洁白的欢团,用炒米和糖稀做的,松软且甜;父亲则回赠一斤月饼,那还是凭票供应的。
印象最深的中秋,应是在庐江黄屯,那天我哭着要随父亲上街,其实是想吃金澄澄的肉馅月饼。黄屯是条古街,青石板泛着晨光,有一家篾器店开得早,里面有篾匠在做竹龙,那应是正月里闹月的主角;龙闹到谁家,谁家就有福了,忙放鞭炮迎接,宽裕一点的人家 ,断不了要随上几块钱红包的。我随父亲穿过香气氤氲的街巷,来到人头攒动的食品站,一个胖嘟嘟的阿姨把案板剁的山响,她忙中偷闲地接过熟人递上的香烟,然后便称上几斤五花肉递给对方。我看此情景,忙乍乎起来,告知父亲有人插队。父亲却制止我少说话儿,又掏出两块钱让我去买零食吃。我买了一小挂鞭炮,省下的钱则买了一块肉馅月饼,里头的馅是肉糜香干丁,甭提多香脆啦,吃完我还涎水直流哩……又转回至食品站,见父亲还没怎么挪地方,便脑袋一转,捡起父亲甩下的烟蒂,猫着腰点着一个小鞭炮,朝排队人的脚下掷去,只见“啪”的一声,人群被炸散,我猴子般就蹿到卖肉窗口前,那次父亲也如愿买到渴望的猪头!
中秋晚上,我家也学当地人用猪头祭月,然后便用大纲精锅煮,因嫌煤气重,就搁在屋外,待煮好后,手头正忙着包饺子的父母,便让十岁的哥哥端锅回屋,谁曾想,哥哥刚走两步,锅就“咣当”掉在地上,原本做火锅的汤料消失殆尽,落在地上的猪头肉可舍不得糟蹋,一一捡起来洗过炒了盘过节菜。
吃饭时,父亲举着酒杯对哥哥说,若不是过节,我非用翻毛登山鞋踢你这个熊娃娃,农村老乡就连猪头都吃不上啊……
如今月亮又圆了,然而会做很圆月饼的母亲却去了天堂……
作 者 简 介
何铜陵,曾任地质队员,报刊记者,现专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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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参菩提·“那年中秋”散文有奖征文